正在交談的兩人齊齊望過來。
陳若鴻不露喜怒,師忘情亦是蹙眉冷麵,裴敏踏過庭院中的積水上了台階,斜眼笑看他倆道:「不必管我,你們繼續。」
檐下積水墜落水窪,砸出一聲清越的聲響。
「裴司使。」陳若鴻開口,語氣一如既往地清冷倨傲,「裴老將軍故去了。」
裴敏停住腳步,回身道:「昨日的事了,陳少卿不會以為淨蓮司的消息如此落後罷?」
「裴老將軍故去當日,將軍府內丟了一份朔州邊境布防圖。」陳若鴻的聲音沉了幾分,「陳某懷疑老將軍並非死於急症,故而借師掌事前去查驗一番,還望裴司使首肯。」
「朔州布防圖?」裴敏眯了眯眼,聯想到那夜攏花閣所聞。
陳若鴻看著她道:「聽聞裴司使在追查突厥人?若有線索,還望告知一二。」
「追查之事由賀蘭慎負責……咦,賀蘭慎呢?」裴敏這才想起今日還未見過那小和尚的身影,自語道,「奇怪,平日每天恨不得十二個時辰守在淨蓮司,今日怎的沒了影子?」
與此同時,長興坊內。
土垣之上,一名身量壯實的漢子狼狽翻滾下來,滿身泥濘顧不得拂拭,只挺身站起,拼了命地朝前跑去。
一支鳴鏑破空而來,土垣旁的屋檐之上,賀蘭慎踏著瓦礫飛奔,衣袍翻飛,雨水四濺,漸漸地竟趕超垣牆下的突厥人。
那突厥漢子一邊玩命狂奔,一邊不住拿眼睛瞄身側屋檐上與自己齊頭並進的少年武將,眼中有明顯的懼意流露。前方拐個角便是出口,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使盡最後的力氣咬牙衝刺……
然而還未觸及到出口,屋檐上的白袍少年飛身而下,屈膝朝突厥漢子後心一頂。那漢子大叫一聲撲倒在泥水中,朝前滑出兩丈遠,又迅速掙扎站起,拔刀朝身後砍去!
賀蘭慎輕巧避開這一擊,再橫刀一斬,突厥人的刀刃竟錚的一聲崩裂成鐵屑!
賀蘭慎單手抓住他的腕子制住刀刃,戴著佛珠的左手則化拳為掌擊中他的腹部軟肋。那突厥漢子本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此時卻毫無招架之力,連哀嚎的力氣都沒了,只吐出一口黃水,抱著腹部跌倒在地,半晌爬不起來。
他惡狠狠呸出一句突厥語,顫巍巍伸手想去夠那柄掉在泥水中的大刀,然而只是徒勞。忽的他目光一凜,從腰帶中掏出一粒藥丸丟入嘴中……
正此時,土垣之上又一人躍下,飛速卸了突厥人的下巴使他不能吞咽,再曲肘猛地一頂他的腹部,直頂得他苦膽水連同毒藥一同嘔出,方拍拍手看著地上完全動彈不得的突厥人,笑道:「賀蘭大人,心慈手軟可不行啊!」
來人正是沙迦。
賀蘭慎回刀入鞘,姿勢乾脆灑脫,淡然道:「押回去。」
水窪中倒映著長安城陰雲不散的天空,轉而又被凌亂的步伐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