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聽見將夜抽刀的聲音,討逆的刀鋒薄而銳利,反射著淡淡的,帶著血的月光,映著他銀灰色的眼。而將夜如同初見時一般,右手握著凜然的刀鋒,向他一步一步走來。
然後將夜對他說道。「我們明面上得撇清關係,你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被我連累,我也得取信於西方那些狡猾的傢伙。」他垂下眼,道:「能原諒我嗎,這一刀對你我都好。」
顧君行看著他,笑了:「所以,沒有比魔王屠了聯盟兩大元老,重傷秩序之卷持有者更好的投名狀了。」
將夜深深看他一眼,道:「所以,抱抱我,好不好?」
白衣刺客借著擁抱將刀刃刺穿他的腹部,那曾是纏繞他無數日夜的噩夢,也是他潛意識最恐懼的事情。
但在此時此刻,看著將夜銀灰色的眼睛,他卻意外的一點也不怕,反倒覺得夢中種種有了結果。殺意並非真正的殺意,而是對方給予的溫柔。
顧君行於是也微笑,說道:「好。」
將夜短促地笑了笑,然後擁抱了上來,帶著冷的溫存。他左手環住他的腰,似乎要將他揉進懷裡一般,眷戀不舍,將夜淺淺地親吻著他的眼瞼,然後溫柔地說道:「你閉上眼,很快就好。」
「來,我不怕的。」顧君行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他看似能承擔一切,堅強至極,卻還是有血有肉的,總會承受不來。
顧君行心疼極了,輕聲道,「給我個機會,幫你分擔一些。」只要讓他能在西方走的順一點,輕鬆一點。為此,他完全不介意挨上一刀。
然後,顧君行聽到對方一頓,在他耳邊道:「對不起。」
緊接著,是刀刃刺入皮肉的聲音,尖銳冰冷,寒透肌骨。溫熱的鮮血順著世上最鋒利的刀刃噴濺而出,顧君行胸口白色的衣料幾乎被鮮血染紅,而意料之中的劇痛卻遲遲未曾到來。
伴隨著銀髮刺客的一聲悶哼,顧君行只碰到滿手黏膩,這讓他簌簌地顫抖起來。
他忽的意識到了,將夜在騙他!在這最後的時刻,狠狠地騙了他!
將夜哪是要傷他,分明是捅了自己一刀!
傷口在他的腹部,顧君行伸手去捂,卻血流不止,將夜還能笑出來,柔柔地看著他,仿佛要把他裝進心裡。討逆的刀刃在輕顫,似乎在為主人悲鳴。
「你笑一下,就當這是我最後一次任性。」將夜道。
「將夜!你別想!」顧君行聲音也在輕顫。「我才不要這種澄清,這種鋪路……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嗎……」
然後他被將夜抓住了手腕,刺客平日白皙有力的手上,滿是溫熱的血。將夜緩慢而堅決地把他的手按在了刀柄上,血跡也擦過他的掌心。
這樣看來,真的像是顧君行捅了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