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我?」謝湛輕聲自語,也生了悶氣,撐著下頜不說話。
兩人沉默了一路,直到將夜把他抱回床上掖好被子時,謝湛才抓了他的袖口,明顯是不讓他走。
將夜身體又是一僵,側了側頭,依舊是冷淡著一張臉問道:「小王爺這是做什麼?」
「煎藥讓下人去。」謝湛蹙眉,看樣子不是很高興,他道:「這些雜事,你怎麼都包攬了。」
「因為這不是別的事。」將夜道。
王府現在魚龍混雜,他們礙於皇權不好清人,藥這種要入口的東西,他寧可自己去盯一下,免得出了差錯。
他見謝湛不說話,便捏住他白細柔軟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手心,然後一點點把自己的衣袖抽出來,道:「不過一陣子而已,小王爺怎麼越來越離不得我了?」
「胡說八道。」謝湛似怒非怒,眼眸里流轉著動人的神色,道:「你這雙手可金貴的很,黑市懸賞一萬兩,現在用來給我端茶倒水,實在大材小用。」
他眉眼微挑,卻是看到他手上的一片燙出的淡紅,把那一點點的心疼隱藏在鋒利纖薄的話語後。
「那小王爺疼疼我。」將夜也笑了,伸手撫弄了一下他柔軟的鬢髮,這雙用於殺人的手,修長好看,這些日子卻在幫他煎藥。
謝湛抓住他的手腕,抬起眼看他,然後似笑非笑道:「要本王怎麼疼你?」他對著傷處吹了吹,垂下眼睫道:「這樣?」
燈下看美人,一笑一怒都是風情。
將夜被這柔柔的吐息撩的渾身緊繃,呼吸濁重了幾分,然後又嘆了口氣道:「你在報復我。」
他聽到謝湛熟稔的談起他人,難免占有欲發作,冷著臉不肯講話。
結果謝湛也莫名其妙和他慪氣了一路,誰也不搭理誰,倒也不知道在氣什麼了。
謝湛淡淡地道:「這是本王疼你,受著。」然後握了他的手,沉吟一下,最終還是解釋道:「林放常年駐守朝日城,我在端王府,乃是多年摯友,思及過去難免感慨了些。」
「可我不高興。」將夜眯起眼,握著他的手腕,道:「……摯友?不許提這個詞。」
「你有什麼可不高興的。」謝湛笑了,仿佛抓到了他什麼弱點一般,上上下下地道:「這麼幼稚?」
將夜不做聲,將他的手放回被子中,然後攏好。
「影三看著藥,現在差不多好了。」他走向門口,背影筆直凌厲,仿佛出鞘的刀。
謝湛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自己手心裡的觸感,那張清傲矜貴的面容上,竟是帶上了止不住的笑意。
他生氣了。謝湛想,他因為我提起林牧之的口吻親昵了點,就氣了一路。
當真是……十分有趣。
夜風起了。
謝湛在燈下看著一捲風物手札,慢慢地等著將夜端藥過來,卻聽到屋外有些微的響動。
他一合手中札記,側眼看向窗口,紙窗外隱隱有嗚咽風聲,仿佛鬼哭。
風搖影動,格外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