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軍的副統領與錦州城的官員耳語說了幾句,然後對方臉上浮現出些許為難神色。
隨從道:「路過九龍時,有些匪徒妄圖刺殺許大人, 我們已經將其殺死, 便把他們的屍體掛在錦州城樓上罷,以儆效尤。」
錦州知府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心下不忍, 道:「這……人已經死了, 如今烈日炎炎,還要暴屍城樓,實在不妥吧。」
「這可是欽差大人, 這群匪徒藐視皇恩,怎地不妥?」隨從冷笑道。
副統領面無表情, 他的手下死傷過半, 若說他不恨, 當然不可能。
「以此定能引出其他匪徒。」副統領合了合目,淡聲道:「照做吧。」
前一日前死去的□□個江湖俠客,屍身殘缺,滿目血污,被逐一吊上了城樓。
屍身曝曬在烈陽之下,各個不曾瞑目,發出腥烈腐臭的味道。
砍幫幫主死前仍然怒目圓睜,臉上表情不甘至極,似乎還想要手刃仇敵。
劍客的屍身失了一臂,血肉模糊。長長的黑髮垂下,青色衣物上還有鞭痕,破碎凌亂,遮不住寬闊的胸膛。
剩下的屍身,甚至殘缺不全,面目血肉模糊。
這是最極致的折辱。
把丹心俠骨,生生敲碎,拆筋扒骨,棄置在陰溝之中,讓慨然豪氣零落成泥,碾作塵灰。
但凡是心有血肉的江湖客,都會為之不忍,甚至不顧一切地振衣而起,對始作俑者拔劍相向。
將夜面無表情地壓下斗笠,暴露在烈日下的蒼白手背上,青筋畢露。
他似乎是被觸怒了,無聲的怒意被壓抑在眼瞳深處,腥烈殘酷的殺意流瀉出來一絲,竟讓他身側生生降了幾度。
他身側是聚集的民眾,他們聽聞刺殺欽差的匪徒被示眾,有人不知內情痛罵江湖人不知好歹,有人感嘆仗義者終無好下場,俠以武犯禁,就是螳臂當車。
從九龍縣逃脫的眾俠客,此時隱藏在圍觀的人群之中,為之久久寂靜。
他們受了如今死去的俠客再造之恩,此時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暴屍城樓,目眥欲裂,卻又無可奈何,只是將這一幕深深地映入眼底。
他們心裡灼起了烈火,想道:此仇必報!
將夜轉過身不再看城樓上的慘狀,大量逃荒而來,試圖進入錦州城的饑民,拖家帶口,餓的面黃肌瘦,此時卻被扣在城門外,卻無法翻越高高的城樓。
城外搭建起簡易的災民棚,面前為其提供遮蔽暑氣的地方,但是若要將他們放入城,可是萬萬不能的。
城內沒有那麼多的糧食,能夠提供給災民,在城裡死去,更是會引起瘟疫。
僅僅一道城牆,便隔開了生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