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臉上迅速漫上一層紅暈。
「我剛才,好像見到他了,我是說,七殺。」鍾情漆黑的明眸里仿佛映出了一個令人心折的背影,她第二次見了那個背影,卻是在回頭的一瞬。
孤獨,可靠,仿佛最傲的蒼鷹,仿佛能振翅而飛。
仿佛世界顛倒,時光逆流,蒼穹翻覆,也能撐起一片天穹。
「他也來了,就在錦州城,就在這些百姓之中。」她道:「我差點被發現的時候,有人無形中拉了我一把,捂著我的嘴藏在牆角,躲過了巡邏的羽林軍。」
「我想回頭看,他卻遮住我的眼睛,只留下一句:告訴諸位,等我的行動。待我回頭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來無影,去無蹤,這就是那一位江湖傳說的風格。」鍾情篤定道:「暗影閣定會做些什麼。」
謝湛正在端王府「養病」。
他倒是對被皇帝厭惡沒有絲毫感覺,反倒是細細地為自己的畫作做最後的完善。
謝湛的桌上已經放著數張完成的人像,有玄衣斗笠的,有白袍兜帽,短刀匕首的,甚至有些裝束,他現實中都未曾見過。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他的筆落在畫紙上,細細地勾勒著他夢境中的畫面。
刀客黑衣斗笠,腰間別著一柄秋水一樣的彎刀,正騎著馬在風中疾行。山水連綿,風雨連城,衣擺如風。
一人,一刀,一場千里追殺。
謝湛端詳一番,想到那人俊到極致的眉眼,實在想見,卻又因距離而悵然若失。他知曉,對方因他而去赴一場千里追殺,卻又因為這短暫的離別更難以忍受孤燈獨照,一室冷清。
只能在事情都做完後,抽出一點空餘,提筆落墨,把思念付諸筆端。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謝湛下筆便是狂草,仿佛要書盡一身風骨。
而筆下的人,仿佛也抬眼揚眉,流露出橫絕天下的驕傲來。
謝湛不由得微笑起來。
將夜此時並不知曉他這份深重的思念。
他正站在景陽樓的最高處,頭頂便是正午耀眼的陽光,照著他孑然的影。仿佛孤鷹在此處落腳,他的背影孤獨至極。
風吹過他的衣擺,獵獵飄揚。
將夜把遮擋容貌的面具戴起,然後試了試他出鞘的刀刃。
寒如秋水,凜然刀意隱隱透入肌骨。
他用手指拂過刀刃,仿佛不是在試一把殺人的鋒刃,而是在撫摸溫柔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