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深夜的禁宮中寂靜無比,唯有羽林衛規律的巡邏發出的兵戈碰撞聲。
蕭恪一襲黑色錦衣,從階梯之上走下來。他白皙的臉上有著異樣的愉悅,側臉卻是冷酷至極,讓人毛骨悚然。
他今日一碗藥親手毒死了親生父親,又把侍疾的貴妃從背後勒死,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他並未有太多感慨,甚至露出了得償所願的微笑。
他監國時,依然把羽林衛完全握在手裡,連大統領也投誠了,從此他在禁宮之中說一不二,再無人可阻止他。
「殿下,端王與魏王已經下獄,太后也驚動了,問起到底是怎麼回事。」大統領道。
蕭恪背後是一輪圓月,他背對著光,臉上神情莫辨。
「請太后她老人家稍安勿躁,孫兒自然會把一切打掃乾淨。」蕭恪的笑容有種讓人發毛的溫和。「待到一切結束,孫兒自會讓她安度晚年。」
「那要提前恭祝陛下了。」統領拱手,恭維道。
蕭恪的眉眼卻帶著幾分陰鬱,他道:「還有一個心腹大患未除去。」
「是魏王?」統領道:「若非殿下買通了大太監,也不會知曉貴妃與魏王的謀算,差一點就被他們翻盤成功……」
「不,蕭俞不足為懼,是端王。」蕭恪揉了揉眉心,道:「謝湛此人,若是殺了,北境反,若是不殺,又讓本王寢食難安。」
若是死於刺殺也就罷了,若是死在天牢里,北境怕是要打進京城,更何況,林放的大軍如今還在錦州呢。
統領見蕭恪思索半晌後,負著手下了宮廷的台階,儼然是要去宮外一趟。他問道:「您不準備明日的朝會?」
「不急,本王要去一趟天牢。」蕭恪道:「本王始終放不下心。」然後他又揚起一個克制的,帶著些快意的笑:「再說,去看一看失敗者,也是勝利者的特權。」
將夜站在王府的牆上,看著整個端王府,一日之間從繁華變得冷清。
端王心腹與軍事機密都有條不紊地從密道被轉移,暗影閣刺客四散,如泥牛入海,混入京城的各個角落。
而刺客只是面無表情地負手,看著羽林衛把王府的門扉貼上封條。
然後他縱身跳下牆壁,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
將夜隻身闖天牢的時候,的確是帶著騰騰殺意的。
他手起刀落,便把獄卒放倒在地,然後踩著他們的身體踏進了牢獄。牢獄通道兩側的明火在燒,照著他幽影重重的臉,仿佛鬼魅。
而他不過是甩了甩刀尖,讓鮮血順著凹槽往下流,隨著他的腳步蜿蜒出一條血色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