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麒果然如宮九所料,立即便道:「不必,我們回去。」
胡鐵花縮了下腦袋,感覺自己在宮九眼裡已經是個死的了:「哈……哈哈,好的,好的……」
他比宮九還要痛心疾首地在心裡捶了自己一下:人家九公子難得找到機會和道長單獨相處,唉,我這急性子,要是先提前看一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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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屍房內,已經等著不少人了。
站在江無汝屍首旁邊的,是一個穿著樸素藍色布衣的男人,正以一種莫名的、充滿複雜感情的目光,盯著那堆血肉直看,一雙有神的眼中微微含淚。
這場面稍微有點怪異,胡鐵花就壓低聲音給後來的兩個人解釋:「九公子,道長,這位就是薛衣人……他已經驗過傷了,確認確實就是薛笑人留下的劍傷。」
看來,這些人都是被薛笑人殺死的。
不知該說趙顯不知者無畏好,還是點子霉好,世上殺手那麼多,他卻偏偏雇了實則就是殺死他所有同伴的薛笑人。
薛衣人畢竟曾是天下第一劍客,哪怕如今這天下第一劍客之位,已經被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所替代,但他的功夫終究是沒落下的,胡鐵花聲音壓得再低,他還是聽見了。
他露出像是被驚醒一般的表情,終於抬起頭,目光看向自己最為熟悉的楚留香:「他人呢?」
薛衣人的表情很執著。即便在他面前的屍體,就是弟弟薛笑人殺死的,他的表情里依舊是驚喜和僥倖居多。
薛笑人在他眼前自殺之後,他幾乎每天每夜都被那段被血染紅的畫面侵蝕著,曾經的血衣人竟開始牴觸這太過猩紅的顏色,也是因此,數年前西門吹雪同他比劍時,他惜敗在西門吹雪手下。
薛衣人還記得那時候西門吹雪的眼神,還有西門吹雪說的話。
他的眼神中帶著失望,還有一點不能理解的疑惑:「你的心,也不誠。」
然後,那名一身雪白的年輕劍客,便提著劍,毫不猶豫地走了。
薛衣人沒死。死的是血衣人。
他覺得自己所有曾經被劍占據的那些感情,都一下在西門吹雪勢不可擋的一劍之後,被釋放出來了。這些已經因為戰敗而失去依附的感情,在他空蕩蕩的心裡來回遊盪著,最後都被那副噩夢一樣的畫面吸食進去。
於是,曾經能夠轉移他注意力的練劍,也成了噩夢的引子。他的手握上劍,就想起那一襲白衣的劍客失望的眼神,轉身離去的背影,還有……造成這一切的噩夢。
楚留香的信,薛衣人很早就收到了。他大醉了一場後,挖開了弟弟的墳墓。沒人知道當他看見空無一人的墳墓時,他是什麼表情,又是什麼感受。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等他回過神來之後,他就已經在飛馳向玉門關的駿馬上了。
「他在哪?」薛衣人緊緊盯著楚留香,像是在盯著救命稻草。
楚留香尷尬地摸摸鼻子:「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