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文一身半舊的青色直綴,站在杜薇跟前,神情帶了些侷促和緊張,紅著臉道:「…父親一被抓走姨娘就病倒了,立刻找了人來通知我,我知道這事兒我是幫不上什麼忙,想去牢里探監也被人給趕出來了,我和姨娘在京里也沒個認識的人,所以只能來求你了。」
杜薇點頭道:「文哥兒不去是對的,錦衣衛的昭獄可不是誰想去就去得了的,一個不慎還要把自己牽連上。」
杜修文看著她,神色帶了幾分懇求,卻又難以啟齒,嘴唇開合幾下:「囡囡…我知道這事兒是父親做得不對,但是…我們好歹是一家人,我…」
杜薇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文哥兒是擔心杜家的事兒會耽誤到你的前程?」她笑著寬慰道:「你也不必擔心,這事兒雖大,可到底是杜二老爺一人的事兒,到底跟你沒甚關係,你又有功名傍身,想來也耽誤不到哪去。」
杜修文慌忙擺手,俊臉憋的通紅:「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他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只能無措地看著杜薇。
杜薇捧著茶盞啜了口:「我知道文哥兒的意思,可嚴格的來說,哥兒是外男,我今日見哥兒已經算很不合適,所以這才斗膽開了正廳見客的。」她見杜修文面色更紅了幾分,有些慚然地低下頭,她放緩了聲氣兒道:「今日你的來意我也能猜到幾分,可殿下待我再好,也未必樂意見我插手朝堂的事兒,更何況這事兒是皇上親自下旨的,殿下若是跑去給杜家求情,說句難聽的,那他這個做兒子的豈不是打老子的臉?」
杜修文嘴唇蠕動了幾下,低聲道:「我曉得你的難處,我也是走投無路了這才找到這裡的。」他說完又嘆道:「父親和大哥被抓進牢里,夫人和小姐被嘉柔公主扣下了,到現在也不肯放人,家裡現在連個主事兒的也沒有,如今也只有我能幫著跑跑腿了。」
杜薇淡淡道:「依我看,文哥兒若是為著自己的前途著想,這事兒還是不要插手的好,這事兒擺明了皇上要嚴辦,這趟渾水誰都不敢蹚,哥兒何必非要參合進來呢?哥兒若是中了進士,以後自然有好前程等著你呢,你也得為著以後想想啊。」
杜修文嘆息道:「那,那畢竟都是我的血親,我又怎能棄之不顧?」
一道悠長的聲音穿雲破霧一般傳來,冷冷地擊在他的心上:「難道還能為著血脈人情,不顧綱常禮法不成?」
宮留玉不急不慢地走了進來,立在廳中抱胸睨著他:「枉你也是讀聖賢書的人,這種話也好意思說得出口,如今朝中人許多都是牽絲絆藤的親戚關係,按照你這麼說,那些犯了錯兒的都不用治罪了?若是只要犯了錯有人在外拉拔一把就成,人人都是如此,那朝綱何在?禮法何在?」
杜修文被訓斥地說不出話來,垂了頭面紅耳赤,滿面都是羞愧難當。他紅著臉長揖了一禮,正色道:「殿下是大公無私之人,是我偏私狹隘了。」說著又是一禮,竟然掉頭就走了。
杜薇沒忍住笑了出來:「殿下好口才。」她想了想,又感嘆道:「不過文哥兒這個性子倒也好打發,他向來是重禮法高過重情義,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跟他和姨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