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核桃送進了天香樓。他阻止自己去救核桃。穆瀾望著不遠處天空中湮滅在黑暗裡的煙火,心裡生出一股煩躁與無力。
就算她和面具師傅拼得兩敗俱傷,也來不及了。穆瀾冷靜地轉過身,冷冷地看著面具師傅道:「看來核桃的危險對瓏主有利。」
暗啞的聲音不帶絲毫情感,一如既往的冷漠:「也許我是為了救你。」
穆瀾毫不客氣地說道:「救我,也因我對你有用罷了。這麼說來,核桃的危險與瓏主無關。」
面具師傅桀桀笑了:「這麼相信不是我做的?」
「瓏主能將核桃順利變成冰月送進天香樓。想把她帶走,核桃根本沒有機會放出煙花信號。我猜,瓏主也應該是看到煙花趕來的吧?」
面具師傅沒有否認:「今天街上的動靜太大。滿城皆傳公子如謫仙,我來看看。」
穆瀾心緊了緊。是她和無涯鬧出的動靜,讓面具師傅來了天香樓。那樣的動靜驚動的人,不止是珍瓏局的人。是她的錯,是她連累了核桃。
這時,面具師傅的語氣多出一絲嘲意:「當初的沈月不比核桃容貌差,卻少了核桃那份單純。容似姑射仙子,心不染塵埃,是男人心中最想得到的姑娘。少年慕艾,美人在懷,皇帝焉能不動心?」
看來面具師傅尚不知道自己假扮冰月的事情。穆瀾淡淡說道:「你知道我與核桃的情份。我自然是盼著她好。只是宮廷險惡,皇帝非核桃良配。」
面具師傅譏諷地笑了起來,聲音難聽得像老鴰叫:「皇帝尚未立後納妃,年輕俊俏。他既傾心核桃,你怎知核桃不會喜歡他?眼見心上人喜歡上自己的好姐妹,卻不能暴露身份,你很難過?」
從來和面具師傅說話都是這樣。穆瀾早學會了不被他牽著鼻子走,當他說話是放屁。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有人將核桃帶進宮了,是吧?所以瓏主才會出面阻攔我去救她。如今瓏主的目的達到。下一步想做什麼呢?讓核桃成為宮裡的貴人,皇帝的寵妃,在皇帝身邊布下一枚忠心的棋子?瓏主謀的是天下。如今天下天平,卻有人想謀天下。讓我猜猜,瓏主是十年前先帝過世時被血洗家族的世家子弟?幫我,因為我父親也在十年前因科舉弊案蒙冤而死?」
「十年前你尚小。」面具師傅望向了皇宮的方向,低沉地說道,「你從未謀面的父親在你眼中只是一個稱謂。你記不得家族滿門被血洗的痛,所以你無恨。」
「是。母親記得。記得外祖家被突然的大火燒成一片白地。記得父親被人害死裝成懸樑自盡。記得她辛苦奔波在大運河賣藝的苦楚。」穆瀾平靜地說道,「所以我毫無怨言扮了十年男人,冒著砍頭的風險進國子監。但是我不會像瓏主這樣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連江山都想顛覆。我這人胸無大志,只想現實安好。為無辜冤死的家人尋回公道後,我只想與母親和穆家班的人好好過日子。誰擋我的道,誰就是我的仇人。」
「棋局莫測。核桃已經進了宮。你還能怎樣?」面具師傅不無嘲諷地說道,「發狠說大話有用嗎?」
穆瀾笑了:「皆以為我心軟良善好欺麼?如果核桃過得生不如死。我寧肯親手殺了她,給她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