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川冷靜的分析讓林大老爺微微露出了笑意。他頜首道:「接著說。」
「咱們暗中轉移的產業終究是有限的。林家不能丟了漕運。和東廠虛與委蛇勢在必行。既然如此,我就要讓那位譚公公欣賞我,重用我,扶持成為他在江南最得力的人。跪了一個尚無實權的義子,一個大檔頭,我還能在東廠諸人面前挺直了腰?譚公公十來年從乾清宮的小太監到權傾朝野。他的眼界必然不低。只要給予他應有的尊重,在他人面前狂傲些又何妨?他能容人。」
「話說得倒是不錯。」林大老爺微眯著眼睛看著玉樹臨風的兒子,心裡滿意之極。嘴裡卻揶揄道,「那你是打算進京在譚公公面前跪上一跪了?不是硬氣地說只跪天地君親師嘛。」
「爹!」林一川惱了,咬牙道,「你兒子是為了林家忍辱負重!有你這樣拆台的嗎?」
林大老爺放聲大笑,笑過之後他正色問道:「想為林家博一個長久富貴,並非一蹴而就的事。你已經同意答應那位的要求了?」
「嗯。」
「我把林家交給你了。你想怎麼折騰都行。」
父子倆的對話就此結束。林一川小心地送了精神倦怠的父親回房,告辭離開。還未出門,聽到老爺子在身後嘀咕:「給穆家姑娘的銀子是你從小到大攢的私房。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也不心疼。」
林一川恨恨然回頭:「老鐵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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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走後,穆瀾悄悄住進了後院假山上面的兩間亭閣。這裡是林一川的書房,陳設疏朗大氣。
林一川親自提著口大箱子進來時,穆瀾穿著件青色的寬袍正靠著羅漢榻看書。看得認真,她的神情很是恬靜。
這樣安靜的穆瀾是林一川不熟悉的。他心裡惴惴不安起來,想到了暴風雨前的平靜。他當時憑著一口氣噼里啪啦說了一通,穆瀾畢竟是個女子。瞧著平靜,心裡該不會早燒得火旺了吧?回想從前初認得她時,就把自己耍得團團轉。林一川越想越覺有可能,脫口說道:「小穆,要不和我打一架?誰贏了誰說了算。」
穆瀾放下書,詫異地望著他:「誰得罪你了?這麼想挨揍?」
前一句話也就罷了。聽到後面這句話,林一川又憋屈了:「說的好像我打不過你似的?」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他是男人,絕不能被她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