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玄武的語重心長,她回應已一聲輕笑:
「晚輩受教。」
玄武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後生,千言萬語化為兩個字:
「保重。」
*
回到奉常寺,夜幕完全降臨。
白妗四處轉了轉,在路邊看到斬離,隨口詢問姜與倦去向。
斬離指路佛堂,看她的眼神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白妗走進佛堂,那道修長的身影果然立於高聳的佛像前,一身白衣仿似落雪般孤寂,不知站了多久。
她出聲:「殿下也信佛?」
姜與倦未回頭,而是靜靜注視那尊鍍金身、坐蓮花的佛陀神像。
徐徐道:
「時信,時不信。」
「若吾為凡人,有所未知,自對神鬼懷敬畏之心。若吾為上位者,則不信神佛。」
他的臣民相信,那麼他就不能信。
「妾不太明白。」
白妗似懂非懂地回他,跪在了蒲團之上,身邊人側影如玉,下巴與脖頸的線條流暢如勾勒。
影子被燭火拉長,覆蓋了她的纖細。
他是毓明太子,這一生必定是上位者。
歸根結底,答案是,不信。
永遠也不會信。
所以他能毫無顧忌地仰望,俯視,不跪,
甚至對這些神明進行摧毀與重塑,都在一念之間。
這樣一個不懼神佛的人,第一次讓她考慮起玄武話中的深意。
「切勿得罪君子。」
可一想來,不覺退縮,反而有種隱秘的興奮。
她躍躍欲試。
所以,她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殿下能成為凡人的日子很少。」
走向他,主動地來到他的面前,故作天真地接近,打破人與人之間能夠形成隔閡的距離,不怕死地挑戰他的忍耐限度,
懶懶地抬起眼皮,嘴唇離他的下巴只有一指,吐息輕盈而緩慢:
「今日,殿下是凡人麼?」
是肉.體凡胎麼?也會動貪嗔痴念麼?
有沒有動念白妗不知道,可姜與倦這樣垂著眼,靜靜看著她,任由如花美眷入眼,也似空無一物的樣子,像極了一尊自持完美的玉佛,總勾著她這樣的凡人,大動褻瀆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