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世上更有誰,能有這樣與他心靈相通的默契?
他本可以直接出面,強橫地回絕,宣告她的主權。可那樣防不了相里昀的狼子野心。
此人有備而來,心知白妗乃東宮侍女。
故意不提白妗之名,引得陛下先應允了他。
之後點出白妗身份,陛下騎虎難下,便是一時照顧太子的面子含糊過去,事後,也極有可能應承此事。
畢竟所有人看來,那只是一個卑賤的侍婢,不是麼。
若他極力相護,反而弄巧成拙,令白妗陷入危局。
他不會那樣做。
由她代表東宮出面,讓陛下明白她對他的特殊意義。
把信任與選擇的權利交託給她,好在,她亦不曾辜負。
世間男子,若得摯愛,大多藏藏掖掖,只怕被人覬覦。
然,他不會藏,也不必藏!既是他毓明太子心上的人,合該沾光曜目,自生光輝。
姜與倦沒有想到,不久以後,他將為今日的想法追悔莫及。
禮部尚書沈仲丘是太子師,也曾任天子之師,而天地君親師也,在大昭,師的地位極高。
把陛下比喻夫子,把學生比喻各方來使。
想從陛下的花園摘走鮮花,自然要憑本事,要令鮮花心甘情願地綻放。
不然如何彰顯國主威嚴,大國繁華?
其實這一番話,大多都是歪理,只消有心便可全數推翻。
賭一把罷了,賭的就是聖心難測!
陛下果然想到舊事。
他想起了一個女人。陸惜玉。
他的貴妃,那個他曾細心愛護的女人。
那是一朵最富麗堂皇的牡丹,他見過她最美好的年華,也見過她無精打采,鬱鬱寡歡。
他想讓她永不凋零。
可到底根基不在,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步步流失了活力,枝葉沾滿泥垢與污穢,變得面目全非,支離破碎。
每每他驚醒,夢見她手上沾滿鮮血,用那雙美麗的眼睛,怨恨地盯著他。
他便恐懼得肌肉抽搐。
中書令公孫艾請求他處死貴妃的時候,說道:
「她是一個異數,是不該出現在宮廷中的毒花蔓草,她會拖垮陛下,害死陛下!」
許是看出了皇帝的猶豫,年老的臣子將官帽脫下,跪地乞伏。嗓音嘶啞——
「就算陛下不為自身,也請陛下,替太子考慮!」
是的,毓明太子。他幼年離宮,回來以後性情變了很多。皇后久病虛弱,大多時候,他都是那個女人在教養。
那個…連陛下都恐懼的女人…
「朕是要替太子考慮,容朕想想,再想想。」陛下臉色逐漸灰敗,道,「可,他與貴妃感情甚篤,焉知不會怨恨於朕?」
公孫艾張了張口。
「太子…他會明白陛下的。畢竟…他是皇子之中,最像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