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卻道,太子大婚是大事,不可草率決定。需得著禮部細細斟酌,重新擬定備選名單。
皇后一怔,這是要換掉杜茵的意思了。
她知道,杜家最近很不得陛下喜歡。
在忍無可忍,強硬地駁斥了杜廣請求處斬筇王的奏疏以後,陛下便對杜家動手了。
幾個入仕子弟,調動職位,明升暗貶。杜家雖未動搖根本,可也元氣大傷。
朝堂暗涌,似在重新洗牌。
陛下有他自己的考量。
必須扶植新秀,以與杜家對抗。
太子妃人選,他屬意世代都有功勳卻一向低調的魏家,雲洲剛升任的征北將軍,家中有個小女兒,一直養在雲洲,鍾靈毓秀,素有才名。
可這一番換人,就得走程序。
又要出名冊,又要辦選秀,又要籌大典,沒個三五月是下不來了。
皇后回到殿中,陷入沉思。
一邊是丈夫,一邊是母族。可女子出嫁從夫,何況杜廣與她隔有親仇,這一次,她自然要站在夫家與兒子這邊。
太子成人不娶妻,先立侍妾,雖然也不是沒有過,除開太行皇室的高祖,大昭幾位宗親都有先例,但是近年來,那些文臣愈發講究復禮那套,倦兒越過太子妃,直接冊嬪妾,確實比較出格…
然,皇后最憂心的,並不在他先冊妾室,她更關注的是,
為什麼只有一位昭媛?
皇后迷惑不解。
她覺得那個矮矮的,臉圓圓的小姑娘也很不錯,看起來是個好生養的。
可是為什麼只有一位昭媛呢?
她有點擔憂。
崔常侍眼觀鼻鼻觀心:殿下只有八個字,侍妾太多,擾他讀書。
皇后一想,倒也確實。
她生的兒子她了解。反正肯定不是會被妖姬禍國的那種人。那個白內人看著也不像妖姬對吧。
說那個海棠像,她還信,橫豎就是個不安分的,那次宴會,她還沒瞎呢,那個賤婢,就敢當著她的面勾引她的兒子。
一想到這個,皇后就不高興。
也沒多少興致去想昭媛的事兒了。
其實,太子雖然是她親生,卻自幼離母,那幾年,並未由她親自教養過。
等她身子好些,兒子大了,性子也穩了下來。
親政以後,皇后對他更是沒了多少約束力。
此事木已成舟,也只能隨他去了。
遂揮揮手,道她乏了。
崔常侍樂得去跟太子邀功。
聽主子跟下臣嘰里呱啦了那麼多天,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
御史中丞杜廣排除異己,或者說攬權心切,令陛下心生忌憚。
太子藉由皇后,表明東宮的立場乾淨。
陛下有意讓太子與杜家拉開關係,便會重新考慮太子妃的人選。
聯想前幾個月來,陛下舊疾反覆,常常夜裡喀血。
崔常侍猜,殿下這些舉動,莫非是未雨綢繆、削弱外戚,在給自己鋪路了?
或許…也是在給什麼人鋪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