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可曾見過,國中有人,生吃活人麼?」
天真的口吻,反而顯得嘲諷。
蠻荒之地,詭怪叢生。
邊月,莫非舉國上下皆非人,
是無智的畜生,吃人的凶獸?
相里昀猛地抬頭。
御座右首,坐著一個與他年齡相近的孩子,服明珠冠。
他面容雪白,眉心點紅,貌若嬌童,就這麼溫和,又冰冷地俯視他。
相里昀認得他。
大昭的太子殿下。
剛從寺廟回宮掌太子印,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想著,就見孩子走下高台,在他們面前停住。
「孤問你。見過麼?」
他的父王彎下腰:「臣…」
孩子突然揮手打斷。
他拿過那把金錯刀,看向鹿,鮮血淋漓中,鹿還不肯死,眼中有淚。
他慈悲地撫過它的眼,然後揮袖。
鹿首轟然墜地。
相里昀反應過來時,已與父王跪下。
額頭,鹿血滴落。
*
日頭漸漸起來,這一身也太悶了,白妗決定去把衣服換了。
她趁婢女目不轉睛看著場上,偷偷提著裙擺溜走,健步如飛,半點不帶遲疑。
反正這個棚偏,又離出口近,沒誰會注意到的。
姜與倦下馬,回頭一看,他的昭媛沒影兒了。
頓時就沉了臉色。
崔常侍:「殿下可是累著了?」
他道,「無事。」眼睛往旁邊一看,李郯也剛下場,他的新婚妻子來送擦汗的布巾,兩人不知說了什麼,相視一笑。
崔常侍覺得殿下肯定累了,不然為什麼額上青筋直跳。
「白昭媛呢?」他終於問。
崔常侍也不知:「咦,小人方才還見到她的,許是日頭大了有些曬,就先離席了吧?」
姜與倦臉沉了片刻,卻道:
「罷了,孤去尋。」
說完便撂下擦手的巾帕,邁著長腿,從校場的側門離開了。
*
回東宮的路上,白妗撞到了一伙人。
是幾個外男,她心知該避嫌。正要往一旁的樹後走,被叫住。
「嫂嫂!」
嫂嫂叫誰?誰是你嫂嫂?
白妗充耳不聞,只顧走,那人一個箭步,沖了上來。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穿一身軟紫錦袍。瞪著她,面有怒色。
他身後也款款走來兩位男子,其中一位是白妗見過的劉毅,另一個則一身玄色冠袍,正取笑道:
「楚王爺,殿下尚未娶妻,你哪裡來的嫂嫂?」
說著便看了過來,與白妗視線接觸。
白妗短暫地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