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燈火如豆,滿室冷清,唯有藥香四溢。
「明妃大比非同小可,想來…她也受傷不輕。阿恣,你把這藥帶給她。」
「只千萬記得,莫說是我給的。」女人聲音輕柔。
「師父既然如此掛心,又為何…」
「她天資太高,戾氣卻極重。若不能引向善道,必入歧途。」
「原來如此。」
「對了…今日是她生辰。她不愛吃甜食,可她受傷也不能吃辣。小廚房有我一早便做的壽麵,正在炕上熱著。一會兒,你一道給她端去。」
似乎不放心,她又叮囑一句,「也莫說是我做的。」
「…是。」少年聲音中微微笑意。
「師父,恕我多嘴。」少年忽然說,「您待師妹,是否…過於嚴苛?」
靜默了一瞬。
「為師待你不嚴苛?」她含笑。
「…不是。」
「吾是你二人之師,師之道,」她嘆息一聲,「倘若你與阿妗,德之不修,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之憂,亦吾之過也。」
說著她咳嗽幾聲,淡淡道。
「屋裡潮悶,開窗透透風吧。」
少年應了一聲,將軒窗打開。
小小的女孩猛地矮身,縮在牆下,嘴唇咬得泛白。
……
白妗很冷。
她已經很久沒那麼冷過了。
那年秋雨浸透裙裳,也沒有這般冷到骨子裡過。師父是不是忘記給她往被窩裡塞湯婆子了?
以前她一喊冷,師父就會把她的手握著,然後把湯婆子一道放進她懷裡,等到她的身上全都暖了才會起身離開。
「師父…」她好想師父。
要是師父在就好了,她就不會這麼冷了。
臉上忽然貼到什麼,是一隻帶著熱度的手掌,她不自覺靠近了一些,將冰冷的臉都貼在那不斷散發著熱度的掌心。手掌緩緩在她眼角摩挲,繼而攬上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擁進懷中,在她耳邊輕聲地喚:
「妗妗…」
是個男子。
不是師父。是誰。
……
夜空深藍,掛滿繁星。
生滿青苔的洞窟中,一捧乾柴燃得劈啪作響。偶爾刮過風,將火苗吹得亂舞。
影子在山壁上拉長扭曲,青年的黑髮長長披散在背後,蹲坐在火堆旁,只著一身單薄的中衣。他的懷中抱著什麼,用雪白的衣袍從頭到腳緊緊地裹住,只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
她在喃喃什麼?
姜與倦將少女擁得更緊些。
那日,她被長情甩了出去。
在看見那如枯葉般飄落的身影的一瞬間,他的心臟幾乎碎成齏粉,連聲音都堵在喉嚨再也無法發出——於是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或者根本不曾去考慮,便向著那藍色的身影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