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這才看向她,這種時候,扯起一個笑實在是太難,他便將唇角放平,溫和道:
「方才只是被風迷了眼睛。」
有點瓮聲瓮氣。
青年眼眶紅紅的,透露著難過,也許還有一點委屈。密密的眼睫也因水汽粘在一起,顯得瞳更濃。一滴淚水墜在下巴,將落未落。
白妗捻了捻手指。
嘴裡卻毫不留情地指出:
「說謊,你明明在哭。」
你哭了。她很篤定地說。
他垂下眼。
二人之間的氣氛,有短暫的凝滯。
他咬牙,忽然低斥:
「長情死了就死了,值得你豁出性命去救?你水性很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壓低的聲線里有極力掩飾的顫抖。
他說著說著,視線又開始模糊。聲音卻慢慢低了下來,只因有點哽咽,每句話都需要停頓一下。
「同你說了許久的話,你卻一直不醒。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有多害怕。這裡荒山野嶺,出去的路都很難看見,也不是皇宮,沒有大夫,沒有藥可以用。我只能守在你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就怕你突然沒有了脈息…終於等到你醒了過來,…」
他再度閉上眼。
「卻問我是誰。」
也許是二十年來,第一次這樣坦誠。
他說了很多,她一直一聲不吭。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激盪的情緒得以平息,胸膛也不再起伏得那麼厲害。
終於重歸平靜,卻聽見她很小聲的「長情是誰」,眸光忍不住震動。
…像是要破碎了一般。
大概覺得他的難過拜她所賜,少女不敢看他,低著頭,像個給師父認錯的弟子。
姜與倦默了許久。
無奈地深深嘆氣。
「…不怪你。」
「這不怪你妗妗。」他想揉揉她的發旋頂,卻想到她不喜歡別人的觸碰。
而忘記了他的妗妗,甚至會牴觸、厭惡旁人的親近。
於是抬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來。
「你只是不記得了而已,不是你的錯。」
語氣回歸熟稔的溫柔,又勸她回到山洞裡去,「睡了這麼久,肚子應該餓了吧?我見周圍荒涼,只有我們兩個人…若是信得過…便信任我吧。先在裡面等著,不要亂跑,好不好?我去附近找找,有沒有什麼可以裹腹。」
她似乎審度良久,才點了點頭:
「…嗯。」
*
他回到山洞的時候,少女歪坐在角落,身上蓋著他的長袍,烏髮凌亂,蓋住小臉。
姜與倦將剖洗乾淨的魚放到一旁,朝她走去。見她蜷縮的姿勢,擔憂地蹲下查看:「妗妗…怎麼了?」
她眼眸半闔,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