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卻由遠及近,飄來一串鈴音。
這鈴聲,像極了寺院懸於塔檐殿角的「鐵馬」,風吹玉振,寶鐸和鳴。
於這濃墨一般死寂的夜色中響起,卻是萬分突兀,一抹說不出的詭異,令人心底發涼。
待白妗反應過來,已是被青年帶著,雙雙轉到樹後。她攀著姜與倦的肩膀,附耳低聲:
「有古怪。」
「那個老人有古怪,她的簍子裡不是花草。」
她挎著簍子的肩膀傾斜得厲害,好似沉重,若簍子裡面是花草,則光是重量就不對。
另,若是摘花貼補家用,為何一些無用的雜草,也一併取來?擺放的位置也不對,更像隨意鋪陳,在遮掩著什麼。
很快,白妗便住了口。
因為她聞到一股極濃郁的藥香。
靠在姜與倦的胸口,與他一齊往樹外去望:
十步以外的田壟之上,行過一頂轎子。
那是一頂細竹所制的輦轎,兩邊垂著鮮紅色的紗布,除此之外十分的簡陋。
抬轎的人影纖細,腰肢窈窕,竟是四個女子,皆披散著長長的黑髮,臉戴面紗,身著白裙。
還有一個打頭走在最前,手中握著鈴鐸,行過之處,鈴音清脆。
那股濃郁的藥香,便是從轎子裡邊傳來。
隔著朦朧的紅紗,能看見一個人坐在其中。那人倚著靠背,雙手攏在袖中,身形既不過分纖細,也不過分挺拔,竟是不辨男女。
四名白衣少女,抬著那頂鮮紅色的轎子,就這麼行過小路,慢慢地,消失於盡頭的密林之中。
林子幽詭,深不可測,此時正騰起淡薄的霧氣,如同將轎子整個兒吞噬進去了一般。
聯想方才的景象,竟像狐妖現世。
白妗回過神,才發覺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難以言喻的恐怖。
那老嫗還在跪著,半天也不起身。
白妗走到她的跟前,老嫗這才將臉抬起,目光有些呆滯。
「你在跪誰?」
這老嫗卻像是驚懼到了極點,口裡念念有詞,不肯答白妗的話。
白妗蹲下身來,要去碰她的簍子:
「你采這花草做甚?」
老嫗猛地清醒,用力將她的手背打開。疼痛使得白妗縮回了手,姜與倦在她身邊蹲下,揉了揉白妗發紅的手背。
他盯著老嫗,神色逐漸凝重:
「老人家,村里最近可是有什麼重大的節日?」
老嫗想了一會兒,吐出兩個字:
「月祭。」
她喃喃地說:「十日以後,有月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