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樹皮被人為剝落,上邊繪出凌亂的圖案,鮮紅奪目,如血淚交錯。
白妗走到他身邊,也細細打量起來,驚訝在眼中一閃而逝:
「垂花蘭?」
是的,這是一株垂花蘭。
墨色的線條勾勒出花、葉、莖,輪廓隱約。
而蘭花旁邊,描摹著彎曲的紅色粗線。樹幹特有的紋理分布其上,如同鱗片一般,在蘭花身邊盤踞…竟然像一條蛇?
蛇頭略呈三角形,用墨點出豎瞳,顯出猙獰的厲色。卻並不朝向蘭花,而是向外伸著,如同在守護著這朵蘭花。
…這是一個圖騰。
白妗牙根發酸,垂花蘭,師父的那把傘上,便繪製著這種花。
而蛇繞蘭花的圖案,她總覺得,在哪裡看見過。
「你知道這是什麼?」姜與倦卻是第一次見,指腹下粗糙的觸感,還有這形狀古怪的圖案,都令他心頭湧上詭異。
「我…不確定。」她的步子挪動一下,忽然發覺,腳下的土地有些鬆軟。
再踩了踩,確定下面也許掩埋著什麼,她當機立斷地蹲下身,用石塊將土刨開,很快,石塊的邊角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等到完全刨開來,姜與倦目光微凝。不大不小的土坑之中,躺著一個木人。
用赤中發黑的布料,在身上做了一件衣裳,金邊環繞,形成環繞禁錮。
大昭以赤為尊。
而這樣的鑲金赤色,僅有帝王能穿。
這還不算什麼,更加令人震驚的是,在木人的胸腹之處,插滿了牛毛粗細的鋼針!
……
一個小小的村莊,竟然出現咒詛皇帝的偶人,更加巧合的是,這樣一個偶人,竟然被皇帝的親子所見。
白妗已不大想看姜與倦的臉色。他從土裡拿起了這個木人,陰晴不定地看了片刻,手指緊捏,拳頭大小的木塊,竟然在他掌心碎成了齏粉。
他的神色,似乎恨不得把當時那些老翁全都捉來,挫骨揚灰。
可,最令人倍感奇怪的是,這樣一個荒野村落,幾個平凡小民,怎會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公然聚集進行巫祝之術,詛咒的還是大昭皇帝?
難道此處沒有村官,進行管轄處置麼?
她想到此處,姜與倦自然也想到了。
臉色陰雲密布,決定趁夜,去造訪一下治轄這座村莊的官吏。
大昭以二十五家為里,八家為鄰,三鄰為朋,三朋為里。里中的長官,即里正。一般居住在村子最南,有私人的院落。
然而,等他們到訪,卻發現整間院子空空如也。進了屋內,卻不見搬走的痕跡,桌上放置有涼透的茶水。
主人像是個雅致文士,在角落裡養了幾盆文竹,枝葉細美,青翠欲滴。
轉到裡間,又見被褥整潔,靴子還在床邊整整齊齊地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