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妗妗你相信我…」他紅著眼要解釋,被她厲聲打斷。
「夠了,殿下。」白妗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們真的結束了。」
姜與倦的手都在顫抖,大病初癒的身體快要站不住了去,靠在假山邊用力地看著她,一邊看著一邊平復呼吸。他撿回了一條命,她卻不願再對他好了,那他要回這條命做什麼?
一個人究竟可以有多少種面貌?姜與倦想不明白,可是儘管他低聲下氣,她冷漠的表情一直沒變。他心痛如絞,捧起她的臉來,不顧她的抗拒,將唇瓣貼上她的眉間。這樣柔軟的皮囊,卻有一顆捂不熱的心。
白妗任他動作,捏緊拳,聽到他哽咽地說,「我愛著一個人。」
「她從不明白她之於我的意義。」
「我們的感情從來不對等,所以刀口朝向的永遠是我。」
白妗默了許久,才說:「抱歉,殿下。」
他搖了搖頭,「不要抱歉。」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他甘之如飴。
「妗妗,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一切都處理好,」貪婪地看著她,眼底仍然有不肯放棄的光,一點點握緊她的手,「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抬起指骨,觸到他的腕,慢慢覆蓋住他的手背。
他眼一亮,她卻垂下眼,一點一點掰開了他的手指。
……
清晨尚早,姜與倦約她在宛江邊的折柳亭中一聚。白妗到的時候,卻沒有看見姜與倦,江邊唯見斬離一人。
他迎風而立,似是等候許久。
看見孤身前來的白妗,微微頜首,讓了開。
身後是浩蕩江河,一望無際。
一隻青灰色的小舟,停在蘆葦盪邊。
斬離沒什麼神情地說道:
「行囊都在舟篷之中。一路向南便能抵達儷陽。」
「殿下說,去瞑洲的承諾,已經做不到了。」
他畢竟是大昭的太子殿下,有必須擔負起來的責任。
白妗只問了一句:
「他為什麼不來。」
斬離側臉,眺望著茫茫的江面,平靜地陳述道,「殿下說,落子無悔。」
畢竟來了,就會後悔了。
落子無悔。
是啊,人生如棋局,落子就要無悔,再也無法容她再耍賴,說一句有悔了。
白妗一時間感慨萬千。
斬離忽然叫住欲行的她:「且慢。殿下有一物交於你。」
說著將懷揣的什麼遞了過來。是一封信箋。白妗點點頭,心想大約是休書一類。
踏上小舟,檢查了一遍包袱,坐穩下來,才除去信上的封漆。將單薄的紙頁抽出,白妗靠坐在行囊之上,眼睛掃過上面一行行熟悉的字跡。它們洇墨很深,一筆一划深沉而克制。
底下有毓明太子的印鑑。
竟是…一紙放妻書。
從前二十光陰,習文武,曉義理,識先賢教誨,讀諸子百家,自覺心若菩提,明鏡止水。亂我心者,唯有卿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