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泠恍惚覺得:他們這麼平和,有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但是他們又畢竟不是真的感情到了那個地步。
站在床邊,看沈宴一直沒怎麼搭理她,劉泠心裡有些微不痛快。
不是不讓你睡,但是你都不想跟我說說話麼?跟我在一起還沒坐一會兒呢,你就覺得睡覺更有意義……如果來我這裡是睡覺的話,你怎麼不回自己府上去睡?
劉泠彎下腰,看著沈宴低眼的模樣,柔聲,「沈大人,你要睡了麼?」
「……差不多」沈宴反問。
劉泠道,「這麼勉強,可就沒意思了。若跟我一起不愉快,你真不用勉強。我是個溫柔賢惠的人,如果你想睡覺,我肯定理解。」
沈宴仍閉著眼,嘴角卻上揚,掛起了一絲笑意。溫柔賢惠?他就沒在劉泠身上看到這種品質。
劉泠哼笑,「這就讓你見識下。」言罷,她就讓出了位置,從床邊退了下去。
沈宴:「……」
劉泠真的就這麼放過他了?
沈宴沒有多想,因為他確實有些累。剛回京城,北鎮撫司堆了許多事等著他處理。原本升職的機會,對雲奕的查審,跟陸家的交手,在陛下面前的回話藝術……這些全都要他處理。
前幾天他回復劉泠信件那個語氣,實在是沒辦法。
劉泠一定不知道,在沈宴案頭,堆了何止一兩沓信件。他是真沒時間一一回復,劉泠那些信,他能批兩個字,都是百忙中抽出來的時間。
其實他都沒有看她寫的什麼。
他只是了解劉泠,知道他如此,劉泠定然喪失再跟他書信的興趣。
沈宴很忙碌,他卻不打算把自己的辛苦告訴劉泠。很多年了,他沒有跟姑娘近距離接觸過。他卻想儘自己所能,給劉泠一個簡單幹淨的世界,讓她的喜怒哀樂都變得輕鬆點。
他想把她從無邊深淵中拉上來。
他平時總逗劉泠玩,但遇上真正的難事,沈宴卻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你心機聰敏,伶俐敏感,作為一個郡主理所應當。但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若真正開懷,必是有些傻,有些天真。若是能夠,只願這些,由我帶給你。】
沈宴昏昏沉沉中,警惕心也放鬆,就那麼睡了去。他睡在劉泠的床帳中,枕頭被褥全是劉泠的,整個人都被她的氣息包裹。這讓沈宴很是放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劉泠拿著一本書,拉起月鉤,重新坐回了床邊。
她望一眼沈大人,翻開了書,「膾、羹、餅、糕、卷、炙、面、寒具。以動物原料為主製成的菜餚,飛孿膾、剔縷雞、剪雲斫魚羹……北齊武成王生羊膾、越國公碎金飯、虞公斷醒、永加王烙羊、成美公藏、含春侯新治月華飯……」
她聲音漸低,不知覺間,沈大人的眼睛睜開,若火破寒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床頭燈下那個溫柔讀書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