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叫我阿蠻吧。」她決定。
她有姓名了,阿蠻就可以叫的更有底氣。
阿蠻剛剛敷完面膜,臉上還有濕意,短髮長長短短的亂蓬蓬。她穿著她從切市跳蚤市場淘來的好質量的背心,外面卻不再是她標誌性的黑色帽兜——二丫說她穿黑色帽兜看起來像是漫畫裡的女殺手,她覺得是奇恥大辱,於是把黑色帽兜藏了起來。
她現在披著有很多花紋的大披肩,雲南每個小店裡都有的那種,她把自己整個人裹在裡面,顯得更加瘦小。
仰著臉,揮舞著那張紙,那張簡南覺得天突然就塌下來的、阿蠻的翅膀。
他剛才藏阿蠻的行李的時候,想了很多辦法。
他可以再改一次合同,理由很充足,阿蠻現在有了戶籍,恢復國籍後就有了身份證,他可以在合同里增加一些阿蠻離開的門檻。阿蠻對他很心軟,他如果非常想,阿蠻會同意。
他可以表現出更強的占有欲,非阿蠻不可,沒有她就乾脆失去自己生活的能力。阿蠻喜歡這樣,他偶爾因為阿蠻不在忘記吃飯,阿蠻會一邊逼著他吃很多飯,一邊笑眯眯。
他可以給阿蠻更多的東西,完全的關注,完全的付出。
阿蠻看得懂。
阿蠻一直都看得懂。
但是……
阿蠻現在就站在他對面,揚著那張紙,臉上是純然的開心,眼角還有一點點紅。
他從來沒有見過阿蠻哭,哪怕是像現在這樣,眼角只有一點點紅。
孤兒一直是阿蠻的心病。
簡南低下頭。
他卻卑劣的,一直想讓孤兒阿蠻只有簡南。
他沒有愧疚心,他可以繼續他的計劃,卻最終,因為阿蠻在燈下濕漉漉的揚起臉的笑容,卑微了。
「好。」他聽到他自己說,「我叫你阿蠻。」
阿蠻就又更開心了,嘿嘿嘿的笑了一會。
「我去洗澡。」她把那張紙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在她隨身包最最里側的口袋裡,還拍了拍。
「我那個開武館的養父,也姓楊呢。」她說。
顯而易見的事情,她當成了新聞。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扎馬步非常標準。」她刷牙的時候又探出了一顆腦袋,「我養父教的,他應該是很有名的武師吧,像老金這樣的,退隱山林之類的。」
她咔嚓咔嚓的刷著牙,想了想,又把腦袋縮回到廁所里。
「剛才那張紙。」她漱口的時候,踢踢踏踏的跑出來,把包里的那張A4紙又拿了出來,「這個印章是對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