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這裡已不再是那個她無論如何都走不出的地方。
她看了好多年的紅牆綠瓦,聽說和紫禁城的磚瓦沒有什麼分別。
禁宮是一座更大的城池,逐星無法想像那裡到底有多大,因為僅僅是一個平漾苑,便足以鎖住她的一生。
她是沒入宮廷的罪奴,這輩子,都不會有走出這裡的機會。
當她再次踩在地面上時,逐星恍惚回神,才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宮女住的下房院子裡。
「去睡吧。」他清泠的聲音就在她的身後。
逐星回頭時,他已立在不遠處,就那麼靜默地看著她,那雙眼睛裡像是天生不會顯現過分外露的情緒,永遠如沒有波瀾的水面。
逐星就那麼站在那兒,望著他。
她竟有點挪不動步子。
「去吧。」他輕輕地說。
逐星知道轉身往台階上走,伸手要推門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回頭。
月亮的光輝灑在院子裡,映照一方婆娑樹影。
可方才還立在那細碎光影下的那個人,卻已經憑空消失。
逐星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盯著他消失的地方看,半晌才回過身,推門走進屋子。
朱雲一個人四仰八叉,站了兩個人的床位。
逐星脫了外衣和鞋子上了床榻後,直接踢了她後腰一腳,讓她挪開了大半的位置。
就算是這樣一腳,朱雲也始終沒有醒來過。
逐星笑了一聲,然後就裹緊自己的小被子,閉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慕雲殊從睡夢中醒來後,只簡單地喝了一小碗粥,就去了書案後,在柜子里將那幅《廬溪初雪圖》翻找出來。
然後他就坐在迴廊里,把那幅畫鋪展開來。
這幅圖裡出現的人物很少,只出現在平漾苑裡。
可慕雲殊盯著那裡面出現的幾個在連通了廬溪的平漾苑內的溪流旁延展出來的一角迴廊里的宮女,他一時也沒有辦法確定,究竟那其中的哪一個才是逐星。
之前的兩幅圖,慕雲殊都可以清晰地看見逐星的命運走向,但是這一回,卻是連他都無法看得明白了。
因為她只是平漾苑裡眾多宮女中的一個,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那畫上的哪一個。
這對於她來講,究竟是好是壞?
慕雲殊無從得知。
無論他怎樣細緻地想過自己創作的這幅畫的所有細節,都還是沒有辦法知曉她在這幅圖裡該是怎樣的宿命。
因此,他也沒有辦法提前想清楚所有能夠幫她破解迷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