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濕漉漉的臉上有些慌亂之色,眸子依舊水亮,黑漆漆的瞳仁看起來格外大,又格外天真。她還未來得及作答,臥房的門忽被敲響:「哎呀呀,雲起你也睡不著呀,蚊子實在太多啦!」又用力敲了兩下門,泄憤般罵道:「這些下作的蚊子!」
徐妙文半夜被嗡嗡嗡的蚊子吵得癲病即發,於是潦潦草草披著個袍子半夜就出來找艾蒿,想熏死這些囂張的蚊子。沒成想走到裴渠房門口,竟見他屋裡忽然亮了燈。古怪古怪,實在古怪。
裴渠轉頭朝門那邊瞧了一眼,似乎並不打算理會他,可徐妙文素來不要臉,嚷嚷道:「你不開門我就直接進去了啊。」
自認為招呼打過禮數已盡,徐妙文猛地推門而入,一雙鳳目在屋子裡迅速掃過,最後瞥見了屏風那邊的異常。
他大步走到屏風處,細長鳳目努力瞪圓,指著渾身濕淋淋的南山道:「呀,南媒官這是在做什麼呀,對我送的澡盆這麼感興趣也不至於不脫衣服就進去洗罷?」他自己還衣衫不整,卻伸指頭隔空點點南山:「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他還想接著說,裴渠已是伸手將他擋到了後面,讓他閉嘴。
南山這時候才低著頭跟犯了罪似的答明:「某半夜昏頭走錯了房,進來才發覺不對,聽到郎君翻身的聲音,以為郎君快要醒了,嚇了一跳,情急之下沒處好躲才躲進了……」
「嗬,嗬,嗬!」徐妙文不待她說完,已是三聲冷笑,也不顧裴渠擋著,狠狠挑了眉,道:「雲起!快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丟了!哪怕丟了一根筆毛我都要捉她問罪!偷盜不杖也得笞,我想抽人很久了!」
徐妙文惡狠狠說著,心頭騰起一絲微妙爽快,頓時覺得蚊子也沒什麼討厭的了。
結果裴渠卻動也不動,徐妙文一瞪他,裴渠恍若未見,只看著南山心平氣和問道:「你是如何進的府?」
既然石慶說她至閉坊時辰都未歸,那她又是從哪個門進來的?又為何會到這個點才回來?
南山看看對面兩人,一個冷冷靜靜,另一個正眼紅地盯著她妄圖公報被奪表妹之仇,她想了半天,老實交代:「爬牆進來的。」
「爬牆?!」徐妙文差一點都要跳起來,全然不顧自己朝廷四品官的形象,嚷道:「屁!誰信啊?!爬牆!做你的春秋大夢!做賊還不忘將自己美化成英武高手,你一定是爬狗洞進來的!」
裴渠實在看不下去他這粗魯的樣子,輕輕皺眉將他又往後擋了擋,一本正經再看向南山:「你從哪裡爬進來?」
「東院牆……」南山一臉實誠,「我可以爬給你們看。」
她說了這話,就連裴渠也陡然怔了一下。他並沒打算如何去追究今晚之事,可徐妙文如此一鬧,加上南山不尋常的表現,他打算靜觀。
徐妙文聽了她這話正得勁,連外袍快要滑下去都不管,決一死戰般地厲聲道:「爬!有本事爬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