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渠對巡街一事並無異議,只是心中還惦記著五月初三的洛陽白馬寺之約。按說今晚或明早就該啟程,接下來這幾日自然也是巡不了街的。
於是他一展文書,同叔公陳明吏部說可以晚幾日再來,並不違規矩。
在成為一介跑腿縣尉之前,狡猾的裴渠就這樣合法合理地給自己爭取了幾日清閒假期。他深深一拜別,直起腰轉過身,坦坦蕩蕩出了門,全然不顧身後被氣得半死的裴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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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渠回了一趟裴府,見過父親後被留下問了話。他同裴晉安關係並不算太好,父子倆之間透著疏離,連問答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式的。
裴晉安問他「近來有無看得上的娘子」,他回「還沒有」,又問「聖人召見你說了什麼」,他回「未說什麼,遷了官,萬年縣縣尉」,再問「何日上任」,回「初六」,最後問「端午京兆府在曲江設宴,去不去」,回「屆時在洛陽,去不了」。
到此為止。
不相干涉就不會破壞僅存的一點父子感情,互相維持這麼點好感似乎能到你我都死光光。
及至落日時分,本打算喊人去南山那兒去取行李的裴渠忽改了主意,不在府里用晚飯了,反是讓執事套了車,登車走了。
而此時南山卻坐在堂屋前的走廊里對著一堆行李發呆,她好幾次想要解開那行李看看,可理智告訴她不行。
閉坊鼓聲響起來,南山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手終是伸了過去。
☆、【一一】慣犯
裴渠的行李不多不少,南山在伸手之前就估測了從打開到翻完再恢復原樣所需要的時間。
原本一切都在預計當中,可她翻開衣服,卻發現了壓在下面的一本手抄書冊,正是這發現讓她的動作頓了一頓,直接導致時間拖長,以至於裴渠走到門口時,她還做最後的打包工作。
她並不慌張,哪怕翻的時候已經聽到了外面的馬蹄聲。從容鎮定是身為一個優秀媒官所必備的職業素養,裴渠進來時,南山拎著他的行李起身,道:「郎君親自來取行李?」
裴渠目光移到她緊緊攥著包袱的手上,再看向她,回說:「不是。」他站在原地不動:「裴某是想再借宿一晚,或者——」
此時閉坊鼓聲還在不徐不疾響著,裴渠頓了頓,接著道:「今晚便出發,初三早上正好到洛陽,南媒官可要一起?」
南山從善如流:「某原本還愁要如何趕去洛陽,能搭郎君的馬車自然再好不過。只是這會兒恐怕也出不了城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