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渠忽取了一隻銀魚袋出來,看得南山眼睛都亮了。南山問道:「咦?郎君如何會有這個?」
三品及以上配金魚袋,三品以下五品及以上配銀魚袋,可裴渠如今分明只是個從八品小官啊,如何會有魚袋呢?
裴渠很是誠實:「不是我的。」
哦,順手牽羊。
他這一順手,導致此時徐妙文在家急得跳腳——魚袋呢?!我的銀魚袋去哪兒了?!
南山這會兒聯想到裴渠包袱里藏著的那本屬於自己的書冊,再看看那魚袋,心說裴君可真是個慣犯吶。若她對他過去不知情的話,可能真要以為他被流放是因為偷了皇帝的東西嘞。
至此,南山也不多問,放下包袱說:「那郎君容我去取下行李。」她說罷迅速回房拿了包袱,又同鳳娘好好囑咐了一番,這才同裴渠一道出了門。
馬車還算寬敞,算是十分奢侈,南山照例往角落裡一窩,摟著行李打算睡覺。這時裴渠卻忽遞了個紙包過去,南山接過來,裡頭正是極新鮮的荔枝。
她小時候是很喜歡吃荔枝的,後來漸漸長大,便對這些曾經喜愛至極的食物沒了興致。她離家前吃了一隻粽子,並不餓,故而她將紙包重新包好,遞迴給裴渠:「太貴重,郎君還是自己留著吃罷。」
「裴某不搶徒弟吃食,給你了便是你的。」他竟還真是有模有樣地當起師傅來了!南山被他這麼一說,遂毫不客氣地將紙包塞進了行李中。
裴渠見她這般舉動,竟莫名地覺察出一些愉快的情緒。他難得舒展眉頭表露笑意,這時卻毫不吝嗇地笑了一笑,隨後偏頭看向了車窗外。
外面是一片暮景,紅雲連片,綿延至天邊,囂張了一日的太陽也終於戀戀不捨地匿下去大半張臉。晚風徐徐吹進車內,白日裡的燥熱也被掃去了不少,南山伸手擋了擋臉,很節制地打了個哈欠,隨後一言不發地揣著包袱扭過頭靠著車窗睡了。
馬車順利出了城,徐妙文的銀魚袋發揮了不可磨滅的特權作用。當然這也等於告訴徐妙文,嘿,你的銀魚袋在裴渠那兒,他借著你的魚袋出城去洛陽了,快去找他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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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夜路並不是什麼美好體驗,南山卻似乎睡得格外香,一路動也不動,蜷在角落裡像只冬眠了的刺蝟糰子。
雖然共乘一輛馬車,兩人之間卻並非發生傳奇故事裡那樣的橋段,譬如說嬌弱娘子坐著睡覺,不知不覺就將頭靠到了官人肩上;哦,也有說心裡存著鬼心思的官人,故意假寐將頭枕到小娘子肩上的。總之不論是誰枕誰,故事大多殊途同歸——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成就一段美好佳緣。
但兩人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一發不可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