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微微仰著頭,看起來像大雨天氣里探出水面渴求足夠氧氣的一條魚。
沈鳳閣用餘光瞥了她一眼。
她姿勢看起來有點奄奄一息的意味,神態卻十分安靜,安靜得像已經死了。
沈鳳閣知道,她沒什麼好同他說的。
南山的嘴微微張著,一翕一合好像已經費盡了氣力。
與車內氣氛不同的是官媒衙門外,一群人正湊作一堆你一言我一句地議論高貴冷艷的沈台主和南山小媒官之間的各種離奇故事。
譬 如說「沈台主年長南媒官將近二十歲,南媒官一定是台主的私生女哼哼」、「對,一定是台主早年間在平康坊狎.妓不小心生下來的野孩子」、「怎麼可能,南媒官 是正經人家小孩啊」、「安個假身份對沈台主來說還不容易?」、「那這是要接回去養嗎,居然帶小女孩兒上同一輛車實在居心叵測」、「咦?或許是台主看上了小 女孩子想要據為己有!嘖嘖,老曠男真是可怕!」……
一群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卻不知這時候的南山被沈鳳閣趕下了車。
方才沈鳳閣以一貫寡冷嘴臉道:「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下去了。」
然後南山從微微仰頭的姿態中醒過來,揉了揉下巴似乎要移正位置。等馬車停了,她彎腰爬了下去。
她還是那樣靈巧,沈鳳閣臉上神色微動,卻還是及時放下了車帘子。
他剛放下卻又撩起朝外瞥了一眼,難怪那麼眼熟,他竟又看到了徐妙文的馬車。不是冤家不聚頭,他都要懷疑徐妙文是否一直在盯著他了,膽子真是夠肥。
那邊徐妙文也是偷偷透過帘子縫隙朝沈鳳閣的車瞄了瞄,他忽然喊了停,同車夫道:「等一等後面那個賊丫頭。」
他說的賊丫頭正是南山。這時南山慢悠悠晃了來,瞥見徐妙文騷包非常的馬車,走到車窗外彎了腰恭恭敬敬道:「在此遇上徐少卿,真是令某感到有一點點的激動啊。」
徐妙文「嘩——」地拉開帘子,臉上笑得比誰都暢快:「啊,南媒官,真是巧。」
他雖在笑,卻分明暗吐蛇信子,很是陰險。南山知道他在瞎懷疑什麼,遂道:「不知徐少卿要去哪裡,能否捎帶某一段路?」
徐妙文和顏悅色:「剛好要去長安縣提個案子,南媒官要去哪?」
「官媒衙門。」
「那剛好順道,上來罷。」他話音剛落便翻了個白眼,隨後迅疾關上了帘子,悠悠閒閒坐好後,眸子裡帶點敵意地迎接坐進來南山。
南山很安分,往角落裡一窩,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