儐相看看漂亮的新婦,又瞅瞅旁邊入贅的「吃軟飯」的新郎,酸溜溜地嘀咕說:「不經歷『下婿』便能瞧見新婦,郎君真是幸福得很吶,不是說入贅的嘛……」所謂下婿,正是「女方愉快地將新郎揍一頓」這種事啦。
十六娘在一旁歡呼道:「要拜堂啦拜堂啦!」然後就挨著南山往禮堂去。
裴渠雖也覺得很是驚艷,但他到底沒有變成一個傻愣新郎,而是大方走在南山斜前方,領她一道往禮堂去。
堂外一眾前來賀喜的街坊鄰居,儐相一瞅覺得這真是太磕磣啦。他清了清嗓子,卻猶豫起是令新婦跨鞍呢還是讓新郎跨鞍來。按理說是新婦跨,可是這家又是頗有些奇怪的入贅……他還在苦思冥想之際,卻見新郎握住了新婦的手,拉著新婦一道跨過了鞍!
儐相驚了驚,心想這一家子人也真是太不拘小節了……他又清清嗓子站好,便開始指引起兩位拜起堂來。
甫一結束,裴渠便沒有再鬆手地帶著南山往新房去了。而此時眾人鬧哄哄地已搶著往新房跑去,熱熱鬧鬧撒完帳,可憐的新床上落滿了銅錢與果子時,南山這才有得坐。
眾人終於安靜下來,聽新郎吟卻扇詩。裴新郎將準備充足的卻扇詩吟完,果真獲得鄰里讚譽聲一片,當然他們當中也不是人人都識文斷字就是了。
不管讚譽是跟風還是發自肺腑,新婦終是將扇子拿下,露出真容來。
南山做慣媒官,曾見識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但都是旁人的喜樂,與她並沒有甚麼關係。她也曾給許多新婦梳妝打扮過,今日則是自己為自己而動手。在不違背禮俗的基準下,她面上也只是淡妝,更顯清麗的同時,也有幾分長大成人的味道在其中。
時日之步履如此之快,將虎口脫險的昔日幼童催成新婦子,也實在令人喟嘆。在場的知道當年情委之人,此時也都是感慨萬千,其中自然包括裴渠。
裴渠握住她袖下的手,靜靜地沒有說話。
李觀白見此狀,心中竟也得一絲寬慰。老傢伙笑眯眯地說:「大家都去吃酒吧吃酒吧,新郎新婦還要行周公之禮哩!」
所謂行周公之禮不過是個委婉說法,一眾人鬨笑一番,紛紛揶揄作鳥散狀,愉快地出去吃酒了。
但屋內師生,哦不,夫妻二人卻並不著急行周公之禮。於是暗搓搓守在門外的傢伙們便頓時很失望,紛紛小聲嘀咕著「咦裴新郎到底行不行吶不是說曠了二十六七年嗎」、「一定是新婦今日太好看被嚇到了」、「咳咳咳要送些藥去嗎」、「不是說酒裡面已經添過了嗎」……
只有儐相拍腦門低呼作後悔狀:「哎呀方才被裴郎君的詩給鎮住,忘了讓他們喝合卺酒了……」
為時已晚!為時已晚!
「那他們要玩什麼嘛!」、「依照我對裴新郎的了解他大概會很無聊地談人生吧……」、「對對對裴郎君一看就是很無趣的人也」、「失望失望」、「走啦還是去吃酒吧」
不過新房內兩人卻並沒有眾人想得那麼無聊,因為裴君從案上取過一條紅綢帶,正作勢要將新婦的眼睛蒙起來。這樣想來好像還真的很有趣味,但裴君說的不是「徒兒我們來個新鮮玩法吧」,而是「你要試試味覺恢復到什麼程度嗎」。
如此的一本正經實在不像是要行周公之禮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