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真竟笑出了聲,也未伸手接那碗綠豆湯,逕自轉身走了。
步堆打了個嗝,立在原地,手裡尷尬地端著一碗綠豆湯,眨了兩下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啥?他剛才怎麼了?就這麼——走了?
到了晚上,劉宋政府還專門設了晚宴,由新皇帝劉義隆同學親自接見外朝使臣步堆將軍和戴了面具的長孫謹同學。
一番客套禮儀之後,劉義隆不痛不癢地看著劉義真問道:「這位長孫謹為何遮面——?」
步堆想了想,既然出發前陛下再三叮囑不能讓劉義隆看到長孫先生的面目,那隻好扯個慌了。遂回道:「長孫先生極為貌丑,怕是……」
「無妨。」劉義隆清朗的聲音響起來,「哪有因使臣貌丑就要遮面的道理,長孫先生可否上前一步。」
劉義真立在原地片刻,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來,往前邁了一步,不急不忙地伸手取下了面具。
劉義隆一怔,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坐於席下群臣,連忙道:「長孫先生——還是戴上面具罷。」
劉義真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來,又將面具重新戴上。
劉義隆看那一抹笑容消失在假面之後,暗暗吸了口氣。
幸好眾臣皆坐於席下,未能看得到劉義真的面容。
如今看來——徐羨之傅亮等人當日說兩位兄長皆已亡故,根本不足以為信。
之後的歌舞美酒,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劉義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劉義真身上。
他一言不發,於席間坐著,因戴著面具而無法窺知其神色。
劉義隆若有所思地喝了口酒,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如今以北朝使者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到底是為何?既然逃——為何又回來了呢?
這燠熱盛夏里的一場夜宴,看似熱鬧,卻是一潭死水。
外面的蟲鳴聲此起彼伏,蠛蠓亂飛,這宴席也散了。
劉義真和步堆一道回到驛館時,月色正好,還有微涼的夜風吹過。
步堆將軍咽了咽口水,醞釀了一下,一字一頓道:「早點睡。」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義真立在原地淡得不著痕跡地笑了一笑,往房間走去。
然回到房間才剛剛坐定,就聽得有人敲門。
他坐在桌前慢悠悠喝了一口水,起身去開門。
來人一樣遮了面目,劉義真見他拿下遮面斗笠,似笑非笑地道了一聲:「陛下真是太抬舉在下了。」
「皇兄。」劉義隆收起斗笠,道,「何不能進去說呢?」
劉義真扯了一絲淺笑,取下了面具,道:「陛下是認錯人了吧?」
「怎會呢?」劉義隆淺笑道,「皇兄即便已不是這番容貌,我依舊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