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一陣沉默,劉義真前來勸人,卻反倒被勸。
「都走罷,容老身一人待會兒。」崔浩老母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不必擔憂,老身自然不會餓死的。」
劉義真同崔浩一道出了門,劉義真看了一眼裡屋,嘆道:「對不住了,也未幫得上忙。」
「無妨的。老太太餓了,或許自然就進食了。」崔浩依舊一臉愁色,反倒安慰起劉義真來。
他頓了頓,又道:「聽聞陛下過兩日要去長川,謹師傅可是要同去?」
「是。」劉義真看這天色,像是立刻就要下雨,「我剛回來,也不知朝中是什麼情況,故而也不懂為何要此時去長川……」
「陛下前些日子命人在長川修了馬射台,說是以便前去馳射玩樂。」
崔浩嘆一聲,道:「依我看,怕是又要起戰事。去年年末的北征,看似大捷而歸,卻未擊到柔然痛處,算是無功而返。正月時,西秦國主遣使來求結盟,共伐夏國赫連昌。這大半年休養,陛下此時大抵想瞧瞧將士們是個什麼狀態。」
他撫須而道:「因而這長川之行,委實是有心之舉。」
「伐夏?」劉義真蹙了眉,又無力地嘆了一聲,「胡夏內亂未平,倒也是個時機。」
「謹師傅何必嘆聲呢,即便真要討伐夏國,卻也不必謹師傅費心。想來陛下給謹師傅早已留了好職,二月城東建了太學,卻至今也無人去管。謹師傅等著罷,或許從長川回來,便得去太學任職了。陛下重武卻不輕文,倒也算是件好事。」
劉義真只覺得一團糟,仿佛自己的人生走向已經完全偏離了軌道,此時已徹底失控。
世上再無劉義真,再無劉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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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行往長川去的那天,卻是秋高氣爽,萬里無雲。
劉義真抬頭望了一眼這湛藍天色,一隻孤雁迅速划過,又消失在了天際。
空靈悠遠的排簫聲,在初秋的涼風裡若隱若現,卻是一首別離曲。
劉義真勒馬轉頭看去,卻見西平坐於馬上吹著排簫,朝他淡淡地笑了笑。
馬蹄下茂盛野草,依舊執著地蓊鬱生長。西平離他很遠,看上去像是埋進了這一望無際的平坦綠野之中。
劉義真沉默不語,騎馬繼續前行。一旁的長孫旃卻笑道:「阿謹,何必走得這樣急?等等公主罷。」
義真不理會他言語中的調笑,兀自前行。
然一到長川,劉義真便病倒了。
隨行醫官給他診完,臉色甚差,搖頭嘆聲道:「謹師傅舊疾未愈,沒有好生歇著便也罷了,這半年來還四下顛簸流離,著實——」
拓跋燾將手中一杯酒飲盡,微蹙眉問道:「可治不可治?」
醫官有些惶恐,忙點頭道:「能治,自然能治。只是——若謹師傅還是如以前一般不顧惜自己身體,怕是扁鵲在世也……無能為力。」
拓跋燾似是有些煩悶,又喝了一杯酒道:「不過曾受點刀劍之傷罷了,被你們說得似不治之症一般。謹師傅這些天還是臥床休息罷。沒有朕的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