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大管事,下面的臣子卻忙翻了天。眾人忙碌之中,請了假的袁樵就有點顯眼。考慮到他老婆是什麼人,請假也就可以理解了。但是只有袁樵知道,他這個假請得也是順水推舟的。
桓琚生前下令選拔貢士入京參加考試,則原本就是京籍的士子呢?又豈能將他們給落下了?袁樵一個萬年縣令,正在京兆的管轄範圍內,他也是要將在自己轄內的人挑挑揀揀,湊個差不多的人數遞上去的。天子腳下,他得選得比別的縣都多,以示繁華昌明。
許多偏僻的地方缺少人才,合格的、送到京城不丟人現眼的少,能把地方官給愁禿了。京城則無此憂,袁樵差點因為人多而想打人。
在接到家中讓他回去守著妻子生產的時候,袁樵已在憤怒的邊緣了——他手中接了十幾張條子,每張條子上都寫著人名!【當我是你們的家奴嗎?!】
袁樵很重視選拔貢士的事情,已看中了一些學校里的好苗子。他對轄區內也頗為上心,又取中了一些才子。湊一湊,他覺得差不多了。偏偏這個時候,許多親友將條子塞到了他的手上。有持著袁翼的名帖來找他的、有把他舅舅的條子經楊夫人轉給他的、有三品大員的親屬,也有他父親袁籍的同窗好友的子侄。
將他的桌案塞得滿滿當當。
袁樵索性不幹了,將假一請,回來往家裡一躲。
然而有些人卻是躲不過的,大部分給他條子的人都是親友,他有了親生兒女,不親自登門道賀,也要再送一張帖子來恭喜。袁樵看了半天帖子,又有點生氣。想了一想,將名帖“啪”地一合,大聲說:“說我有裙帶,我便去娘子裙下棲身!”真箇往太座裙下躲了。
對袁先道:“你先看著!我走了。”
袁先目瞪口呆,他受袁樵的教誨,知道養父不是剛正不通權變之人,可將話說得這麼露骨這還是頭一次。敬畏地目送袁樵離開,袁先心道:【阿爹是被這些人給氣急的嗎?】伸手將帖子翻了一翻,把名字給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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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樵走到梁玉臥房門前,幾個深呼吸,將情緒平復了一些。湊到帳前握住帳鉤的時候,笑容又回到了臉上:“悶不悶?我給你找了幾本雜記解悶,讓美娘讀給你聽吧。要不就叫人來陪你下棋?”
梁玉先不回答,目光在他臉上定了一陣兒,問道:“你有什麼心事?”
論理,有了一雙兒女,什麼破爛心事都能一掃而空了。毫不誇張地說,梁玉認為袁樵現在遇到的、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上的問題,都應該不是問題才對。她自認還能壓得住這個陣,她可活著闖出鬼門關來了。
袁樵道:“沒什麼。”
“嗯?”
“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