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東宮,只見桓嶷一身常服, 手背在身後正看一株還未謝的梅花。這梅樹有些年載了,桓嶷還年輕也沒發福,搭著看挺養眼。紀申沒這份欣賞的心情, 開門見山地問:“不知聖人又有什麼想法了呢?”
總折騰執政,桓嶷也有點不大好意思。右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也開門見山地問:“紀公,我欲以豐樂郡主為公主,如何?”
紀申長嘆一聲:“不如何。”
“呃?有什麼不妥麼?”桓嶷也有點驚訝,他雖要問紀申,自己也不是沒有想過。左思右想,覺得這事兒並不出格。
紀申卻又說出一番話來:“聖人關愛郡主,要冊作公主,這算什麼大事呢?休說是臣等,就是讓天下人來說,都不能說聖人做錯了。臣所擔心的是,聖人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呢?”
“我、我能有什麼意思?”桓嶷磕巴了一下。紀申不反對,他小有驚喜,可是別的意思,他是真的沒有。
紀申搖搖頭,道:“聖人與仁孝太子兄友弟恭,令人羨慕。今關愛其女,會不會有為他立嗣的想法呢?有沒有追諡的想法呢?”
還真有!桓嶷猶豫地問:“這些不行嗎?”
紀申正色道:“聖人,該忙的不忙,不該著急的卻又先想著要辦。”
桓嶷認真地道:“請紀公教我。”
紀申問道:“那聖人有沒有想過這些事呢?”譬如過繼個皇子、追諡個皇帝之類的。
桓嶷誠實地道:“想過。我若有多一個兒子,必要為大哥立嗣。再者,若非大哥英年早逝,這天下合該是他的,追諡皇帝並不過份吧?”
紀申道:“當然不。但是要看好時候,否則……八王之亂就是前車之鑑吶!”【1】桓嶷不大高興地說:“我才不會立個傻太子呢!”
紀申道:“與傻不傻是沒關係的,百姓人家為了過繼、立嗣等事,兄弟鬩牆、父子反目的也不在少數。何況聖人這一片江山呢?”
桓嶷沉默了。
紀申道:“聖人真有此意,也須等上幾年,等太子正位東宮、天下歸心。”
桓嶷認真地想了一想,點點頭:“你說得對。我如今只想想阿鸞,她十五歲了。”
紀申道:“聖人會如願的。”
桓嶷笑笑,問道:“紀公說我該忙的不忙,又是什麼意思呢?”
紀申道:“聖人,天子與太子是不同的。太子求穩,求自己穩,天子求穩,求天下安。都說天子要垂拱而治,聖人可知,這垂拱比開疆拓土而要辛勞、一旦做不好,後果更糟糕呢?”
“願聞其詳。”桓嶷也很想知道,明明是三年不改父道的,為什麼紀申非要他冒頭理政,還說他怠政?執政大臣難道不是頂頭幾年都很努力辦事,一如蕭、黃?黃贊是做得明顯的,到處塞門生故舊,什麼政務都積極。蕭司空看起來與世無爭,但是對兒孫的安排也不曾閒著。紀申沒有很明顯的拉幫結派的意思,已令桓嶷比較滿意了,為什麼還要催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