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輕聲說道:“你替我飲了吧?”
我本是好意想讓他先喝點酒定定神,誰知他一發連耳根子都紅了,便忙急急伸手道:“還是我自己”
石屹不待我說完,已一仰脖子將酒喝了,那架勢,似恨不能為我上刀山下火海一般。
我訕訕轉過臉去,這才明白有時候有些不合時宜的好意會有多麼荒唐。
幸而有年輕娘子來引我進船艙里坐坐,又有人來把石屹往笑聲濃處。我急忙跟著那娘子進了船艙。船艙里不太大,布置得倒是很舒服,遂在一個金絲撒花的軟枕上倚了,從裡頭往外瞧去。
年輕娘子殷勤奉上了香茗和點心,又問我聽不聽曲子。
我看著她想起楚雲來,忽生出幾分思鄉之情,於是請她挨著我坐了,又問她的名姓。
她笑道:“奴妾名喚嬌燕。”
我點頭笑道:“你聽,外面武公子把笛子吹得多好!和著這潺潺的流水之聲,盈盈的微風之聲,是不是很可聽?”
嬌燕掩唇一笑:“小姐的話真有意思,風怎麼會有聲音呢?”
我笑:“自然是有的。比如風過柳梢,再比如風拂窗沿,怎麼會沒有聲響呢?古人曾有詩云:‘花影重重疊疊,風聲刁刁調調’,雖不切春風之聲,卻頗似寒冬臘月之風聲呢!”
我在那裡信口胡說,嬌燕便含笑聽著,還時不時點一點頭。就著空氣中飄著的那股醇烈的酒香,我似乎還沒喝,就已經微醺了。
閒話之時,我無意從船艙上開的一個窗戶中看到湖面又盪過兩隻畫船,不由有些新鮮,遂請教嬌燕:“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多的畫船?”
嬌燕笑道:“也不是什麼要緊日子,這些天一直有公子夫人們趁著好日子踏青罷了。”
我點點頭,看見其中一隻畫船向我們這邊靠了過來,又聽到絲竹管弦之聲都漸漸的淡了,武宥弋朗聲笑道:“世兄,怎麼到這裡了都不告訴小弟?”
大約是他的世交罷。
卻聽一熟悉的聲音笑道:“賢弟,遠遠便聽見你的笛聲了!”
猛地渾身一震,連忙站了起來,急急地往船艙外面走。
果然看見兩隻畫船間搭了一個木板,師父正從那上面走過來,不由有些無措。我記得他不許我在熟悉的人前說起我們的師父情分,也幸好從未在旁人面前如此見過,所以之前才略去許多麻煩,如今乍見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