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宥弋他們卻很歡喜,聽著曲子擲了一圈骰子,罰了一輪酒,對我笑道:“九小姐很會選歌,看得出在這方面頗有造詣,倒比你我強些!”
我抿嘴一笑,搖頭說道:“武公子取笑,小女子要無地自容了。”
據說我那日多喝了兩杯紹興老黃酒,直把兩眼喝得餉餉然,雙頰熏熏然,在座有一位姓郝的公子後來曾形容我“眼比遊絲媚,笑勝芙蓉嬌”,這都是後話了。後來我和那位郝公子常有往來,因而也不算太唐突,但當時確與他無甚交集。
我在武宥弋和石屹的教導之下,學會了玩牌九,我時而運氣很好,時而則很點背,這跟到底是誰在和我玩有關係。
牌九這類酒面上的玩意於我是很有裨益的,不僅是後來我深諳此中之道從而從容於各席之間,而且當時姑媽知道我會玩牌之後,常拉著我和兩個媳婦陪楊老太太玩。我花了許多時間去哄楊老太太開心,自然就避開了許多來自楊欽的不愉快。
那次酒席之後,武宥弋托人送了我一把精巧的摺扇,那大小不適合男子攜帶,卻正合閨中把玩,正面畫的是洞庭春色,反面題的是劉禹錫那首著名的《望洞庭》——“湖光秋月兩相合,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裡一青螺。”據說字是武宥弋親自寫的,但我從沒好意思問過他,因而也就存疑了。
就在我得意於這類小聚時,我在一條遊廊畫船上遇到了師父。
第48章
那日春光正好, 微風拂柳, 岸邊叢叢的蘭花在風中搖曳著, 那淡淡的鵝黃色鮮嫩嬌艷, 很是可喜。
我俯身將花一一看遍,偶然間瞥見石屹正盯著我怔怔的出神, 便摘下一朵來, 踮起腳尖將花簪入石屹的發間。我亦不知為何如此舉動, 恍惚那一剎, 身邊走的並不是石屹, 而是崇謹,而我那冒昧的行為,亦不過是想要取悅於他。
石屹的臉一下漲得通紅,他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向我伸出手來:“白c白芙?”
那一剎的恍惚便淡了。
我側過身去避開他的手, 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畫船是武宥弋準備的,他和石屹頗為投機,遂做了文章上的密友,常一處飲酒作詩, 把歡樂都享盡了。我覺得武宥弋是個很有意思的妙人, 卻不大摸得透他的心思。
畫船的船頭懸著兩隻六角的宮燈,一盞宮燈燈罩上畫的是童子捉促織, 一盞上則是美人紡紗的圖。船頭與船尾都或倚或坐, 有好幾位穿著艷麗的年輕娘子, 都手執團扇三三兩兩一處,掩面笑著c輕談著。
我一踏上那畫船,便有陣陣的香氣裹著風兒襲了過來,立時便熏得有些微醉了。
武宥弋正坐在船頭的娘子們中間吹笛子,他把風流都演繹盡了,恍若神仙般的瀟灑自在。見了我,把頭點一點,笑道:“公堅,替我敬九小姐一杯酒!”
石屹訥訥將一杯酒遞到我面前,那臉上神情似還未從剛才中轉醒過來。
我一時有些後悔,似乎不該如此逗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