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父的宅子裡茫然坐了半天,直到守宅子的老孫頭來問我:“小姐,是要在這裡吃飯麼?”
老孫頭老透了,弓腰霍背, 耳朵也不大好使。他一直都當我是師父養在外面的親生女兒,對我也一直很好。
我問他可知道師父去哪兒了,他沒聽清,嘟囔:“多好的一座宅子啊!老爺說賣就賣了,小姐還沒出門, 又得往哪兒住去呢?”
原來師父已將此處賣掉了, 看樣子,他是再也不打算回來了。是因為我的緣故麼?為什麼?
我將身上帶的銀兩全給了老孫頭, 叮囑他珍重身體, 便和他告辭了。
既然師父不願我去尋他, 我便不需再去白費力了。我仍記得,他曾對我說過,萬事皆有天意,既然如此,若是有緣當還是能再見的吧!
出了那宅子,我只覺得心酸,百般感慨只想與崇謹說一說,便再也顧不得丟不丟人,吩咐馬車只管往林家趕。
林家的管家娘子袁氏已和我很熟了,見了我笑道:“我們四小姐正陪著老太太要牌呢!小姐要去湊個牌局麼?”
我心裡堵得厲害,根本沒有賠笑玩牌的情緒,索性坦誠說道:“我是來找三公子的,媽媽不妨直接幫我去稟告一聲,四小姐那邊,下次見了面再說也不遲。”
袁氏偷偷打量我兩眼,應了一聲是,帶著我往林琰的屋子去。
一路上知了叫個沒完沒了,很是沒心沒肺的叫我煩躁不耐。
崇謹卻不在屋中。他的丫鬟告訴我:“少爺一個人往湖邊釣魚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姑娘要不就在這裡先等等?”
雖然太陽尚好,時辰卻已然不早了,我不好明目張胆在外男的屋子裡坐太久,更何況我實在太想見一見他,和他說一說話了,便說道:“不麻煩了,下次再來也是一樣的。”
我大概能猜到崇謹正在何處。
他曾騎著馬天神般出現在我家外,帶著我去看了秋水夜月,和我說了好些貼心的話。那一晚,我到死也不會忘記。
出了林家,我便把馬車和車夫都打發回了家。
盈盈不太樂意留下我一個人先回去,我便哄她:“媽派人叫我吃飯見不著人是要問的。你是跟著我出來的,你先回去,只和慧兒她們說我累了,先睡下了,他們便不會多問生疑了。”
盈盈噘嘴:“姑娘哄著我騙人呢?”
我笑了一笑,摸摸她的垂鬟髻子,說道:“你一向伶俐,換了容易,我還不放心叫她這麼做呢!”
盈盈撒嬌撒痴,生怕回去挨罵,卻耐不住我狠心,終是撅著嘴,掛著臉回去了。
撇下跟著的人,我只覺得萬分的輕鬆便宜。這些日子為著許多事情,被人拘束著,管教著,說不出來的壓抑和痛苦,此刻也減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