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容佩果然回了他二人的住處,柳青門早已收拾了多日不住的屋子,備了酒菜坐在窗邊等他。也無心針黹,也無心詩詞,只是在窗下悶悶的發怔。
梧桐葉子紋絲不動的,半點涼風也沒有。
容佩摘了帽子,寬了外衣,在桌前坐了,長吁了一口氣說道:“這天,悶的悶死,淹的淹死!方才我出東直門看了一眼,乖乖!那死人一車一車的往外拉,全是他媽的曬死的!”
柳青門聽了他的話,緩緩站了起來,問道:“你白天同我說的,林慎哪裡去了?我從梳攏那邊出來,往他那裡去看了一眼,怎麼人就沒了?就剩下個看門的老頭子了?”
容佩正夾菜,聽了她的話頓一頓手,嘆了一聲:“林耿介他去淮安救災去了。”
他嚼一口肉,又嘆一聲:“他兄弟也去了。”
“什麼?”柳青門大驚失色,“崇謹也去了?不是說他去了蜀中做官麼?黃河那邊發大水,和他有什麼干係?”
她的聲音太過尖銳,容佩都不由的避了她的目光。
“我也是今兒才接到信兒,他一聽說那邊發大水,一早就自請前去了。說是老家故人都在那裡,心裡擱不下。萬歲自然是高興的。”
柳青門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容佩皺了皺眉,伸手往她人中上使勁一掐,聽得她“啊”了一聲,這才略略的有些放心了,問她道:“你說說,你到底是擔心那個林耿介,還是擔心林崇謹啊?”
柳青門反應過來,不答容佩的話,只說道:“我要去找他!”
說完,不管不顧,當真喚了平安過來要收拾行李。
容佩剛舒緩的眉頭便又皺了起來:“你發什麼瘋?現在災區那邊缺衣少食的也就罷了,各種要命的疾病也一併發了,你過去,是要給人家添亂不成?”
誰知柳青門的眼圈都紅了,急道:“這是什麼話?我不去,我還能吃得下睡得著麼?倘若c倘若他那我還活不活了?”說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又埋怨道,“再說,他那夫人好歹也該攔著他些才是啊!”
容佩低頭嘆了口氣,咂了口酒,搖頭道:“宮家三妹妹和林琰不對付,兩個人這會子可真成了怨偶了——只是你還不知道吧?他給你寫信,大約是只報喜不報憂吧?”
柳青門聞言,又是茫然又是詫異,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