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午後,廊下的鳥雀也不叫喚,卻能聽得吳頤敦在北面房間裡,不斷地高聲讀著什麼“婦德尚柔,含章貞吉”c“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之類的句子。另一面,玄通和尚把木魚敲得震天響,愈加叫人煩躁。
容佩頓住腳,向著北面不耐煩地扯了扯衣襟,往地上啐一口,摔門進了臥房。
剛一進門,就見坐在外間低頭繡著鞋子的平安抬起頭,先是一喜,跟著急忙擺手,又指了指裡屋,壓低聲說道:“姑爺回來了。姑娘剛睡著。”
容佩點一點頭,把手腳放輕了些,穿過珠簾走了進去。
就看見柳青門躺在梨花榻上,枕一個海棠花枕頭,睡得很是泰然,似乎絲毫也不在乎吳頤敦和玄通和尚兩個。
容佩走到柳青門身邊,俯身望了望她的面容,又輕輕摸一摸她放在身前的手,這才發覺兩人已有許久未見了。
他魔怔似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就看見柳青門嚶嚀一聲,從夢中轉醒,朦朧間望著他一笑,說道:“你來了。”
容佩自覺失態,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理一理衣擺,這才說道:“是,我來了。你睡得可好?”
柳青門慢慢坐了起來,將鬢角散落的髮絲捋到耳後,笑一笑:“偷來浮生半日閒,自然是睡得好了。倒是你,這幾日怕是辛苦了。”
容佩輕哼一聲,似笑非笑說道:“我再怎麼辛苦也有限,不像你,周旋了一個還有一個的!”
“瞧你說話夾槍帶棒的,教人不舒服。”柳青門含笑斜他一眼,抱過一旁的枕頭倚了,靜靜聽了聽吳頤敦無休無止的念叨,笑道,“你們這些文人,除了會重複幾句古聖賢的老話,還會說些別的麼?你是不知道,他來了這些日子,除了說些空話廢話,就沒聽他講過一句真有道理的話來。”
容佩冷笑:“虧你講得出這話!你也不打聽打聽,這吳頤敦是前朝的狀元,最會念書的腐儒。那玄通最近往宮裡走的殷勤,總和萬歲說些菩薩佛祖的言論,一個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呢!”
柳青門嫣然一笑:“原來是有來頭的,那正好,我還擔心他們兩個不夠看呢!”
容佩聞言,臉色越發難看了。
柳青門望一眼容佩,隔著珠簾喚平安去端茶點,支開了平安,方才淡淡一笑,說道:“你回來的正好,我有話同你說——這幾年受你的照拂,很是感激,如今我有朝不保夕之命勢,不如和你散了,也不叫你為難,你看如何?”
第115章
良久的沉默, 容佩終是將落在窗外的目光收了回來, 他往柳青門的面上掃了一圈, 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裡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難言滋味, 竟叫青門看得一怔,微微側過了臉去。
“四年了。”容佩不許她逃避, 輕輕勾過她的臉,“我們做了四年的假夫妻,終於是要到頭了麼?”
柳青門輕嘆一聲,覺得嘴裡有些發苦:“四年了,我始終也不大明白。你當初為什麼願意答應我來做這一場戲。我不是傻人,看得出來, 你不是個沉迷女色的人, 或者說, 你根本不屑於此, 那還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