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青武袍外罩與天幕同色的淺灰素紗,身姿昂藏立於影壁前,眼色神情透著幾分恍惚的寂然與執拗,像委屈巴巴忍著氣的小孩兒。
近來京中眾人口口傳頌的那個高深莫測、凌厲神武的“賀大人”,其實也是有很多面的,關於這一點,趙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趙蕎抿唇,眨去眼底驀然浮起的淺薄水霧,緩步走到他面前站定:“賀大人這是……”
話音未落,賀淵恍惚的神情陡變,如臨大敵般瞪住她:“什麼賀大人?!”
趙蕎愣了愣,唇角慢慢扯出一個吊兒郎當的笑弧:“那不然呢?莫非你更想被稱為‘趙門賀郎’?”
她以為賀淵會當場炸毛,接著就因窘迫赧然拂袖而去。
最多最多,臨走前別彆扭扭輕斥一句,小流氓。
然而他沒有。
他只是暗紅了雙頰,不太自在地撇開了目光,清了清嗓子。
“隨、隨你高興。”
他說得很小聲,堪堪只夠站與他一步之遙的趙蕎聽見,怕隔牆有耳似的。
趙蕎詫異呆住,方寸間猝不及防輕湧起酸軟漣漪,其間夾雜著幾許悲哀與無力。
他這是想起了什麼?還是想通了什麼?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遲了。
趙蕎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重又擺出滿不在乎的客套笑臉,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你定是來找我大哥的吧?這是要走了?那你自便,恕不遠送。”
語畢,懶搭搭搖著扇調轉腳尖。
雖然她已隱約從他熾熱而忐忑的眼神里看出他要說什麼。雖然她心中其實是很想聽的。
可是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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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淵著慌了,閃身擋在她的面前。
“我來找你的,從內城出來就到處找你。我有重要的話想同你說,你……願意聽聽嗎?”
“不願意,”趙蕎冷冷睨他,“讓開。”
賀淵覺得心頭劃拉過一陣尖銳刺痛。
哪怕半年前他重傷初醒表示記不得她的那次,她都沒有這樣冷厲地待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