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此刻她眼底除了冰冷之外,還有種不容錯辨的防備與抗拒。
“我出了內城就到王府來,信王妃殿下說你在柳條巷,”賀淵抿了抿唇,被她激出了倔強戰意,“我去過柳條巷。”
“幹嘛?威脅我?我是沒在柳條巷,下午去鴻臚寺接了行舟兄散值,就去他家喝酒啦!”趙蕎梗了脖子,下巴微揚,冷笑輕嗤,“我近來時常去找他,京中都知道,我兄嫂自然也知道,難道你以為我會怕你向我哥嫂告密?”
賀淵心頭疼得愈發厲害,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才勉強壓下那股透徹肺腑的懊惱與嫉妒。
她從松原回京至今也才兩個月。難道真如蘇放危言聳聽那般,在這短短兩個月內,她已將“賀淵”從心中一腳踢飛,迎了“新人”入駐?
他不信。
雖未想起從前,可之前出京那段路程的朝夕相處,足夠他了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那時他雖叫過她無數次“小流氓”,可他看得很清楚,她從頭到尾都只對他“流氓”而已。
他明白,她不是輕浮浪蕩的姑娘。就算京中都知她近來常去找歲行舟,但他相信其中必定另有隱情。
可他還是嫉妒。悶到胸腔快要炸裂。
“阿蕎,別鬧。我們得談談,”賀淵喉頭滾了滾,儘量放柔語氣,“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我們之間能有什麼事好談?沒空!”趙蕎繞過他,大步離去。
這一次,賀淵沒有攔阻她。只在她背後輕聲道:“假的。我也去過歲行舟家,根本沒人。”
趙蕎倏地止步回首,眸心凜冽。
其實話才出口賀淵就後悔了。他來見她,是想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原打算哄著求著,死皮賴臉也要纏得她點頭收下他這個人。
可見面後他就被她冷漠撇清的態度,以及自己心中的嫉妒與不安擾得陣腳大亂,竟忘了這姑娘是只能順著毛捋的,不能同她硬槓的。
“我不是那個……”
找補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趙蕎再度變臉,潑辣辣叉腰跳腳,高聲向著迴廊下喊道——
“大嫂!哦不,徐御史!快看這個人!身為位高權重的三等京官,卻品行不端,私闖官員家宅!請鐵面無私,盤他!彈劾他個滿頭包!”
賀淵緩緩回頭,就見迴廊下正舉步行來的信王妃殿下——都御史府繡衣御史徐靜書大人——嚴肅中透著驚訝地審視著他。
都御史府的職責之一乃約束京官、宗親言行,私闖官員家宅這事比較敏感,就算沒有做出偷盜、傷人等惡劣之舉,只是單純未經允許去人家裡逛了一圈,按律也要被判罰五十銀角、杖責十,此外還有拘役十五日、
京中都知道,徐御史鐵面無私起來,可是連自家那位協理國政的信王殿下都敢判杖責的。
想捂住趙蕎的嘴已來不及,賀淵只得連忙撐起一身正氣:“徐御史海涵,鬧著玩胡說的,沒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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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深了,燥熱暑氣總算稍退。
可趙蕎仍無睡意,拖著自家嫂子在信王府承華殿小花園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