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破記性?該記的不記,不該記的倒瞎記。
她沒好氣地嗤之以鼻:“就隨意胡說八道一句而已,半年了還沒忘?”
“我寫在冊子裡了,不會忘的。”賀淵下巴微揚,理直氣壯。
她忍俊不禁,邁開步子沖在前,小聲嘀咕:“也太記仇了吧。”
賀淵不緊不慢跟在後頭,凝著她纖細的背影,微喑沉嗓追著她的腳步,話尾揚著繾綣笑音,輕輕的,沙沙的。
“阿蕎,不是記仇。”
是太想“與你有關”,不捨得再遺忘任何關於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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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沉時,趙蕎與賀淵一前一後來到成王別業。
今日的趙昂也不知怎麼回事,看賀淵是橫豎不順眼,臉色並不大友善,但也沒將他拒之門外就是了。
成王別業里有一座視野極佳的三層觀山賞月樓,今夜他邀趙蕎來小酌,席便設在第三層花閣。
少府匠作精工的金絲楠鏤花矮桌就擺在巨大的落地見月窗前,春望繁花似錦,夏賞皓月流螢,秋觀紅楓落英,冬見青山白頭。
泉山最好的四時風光可盡收眼底。
酒至微醺,跽身而坐的趙蕎舉盞笑嘆:“成王兄這才是真風雅。”
“誇得虧心不虧心?”趙昂單腿微屈,執壺的手搭在膝頭,不滿地斜睨她一眼,“小時在欽州那些年,你明明總是扯著我衣角,吐著口水泡泡追著喊‘五哥哥帶我玩’,這些年卻生分得像什麼似的,真沒意思。”
武德元年之前大周尚未立朝,鎬京還在入侵異族的手中,趙家的孩子們自是養在趙家的龍興之地欽州。
那時的趙昂還不是成王殿下,只是欽州朔南王府五公子。那時趙蕎的父親還只是長信郡王。
趙蕎心頭一梗,面上窘迫火燙,垂臉嘟囔:“編的吧?”
年紀小的人在這點上總是吃虧,太早的事記不大清楚,只能由得年歲大些的人任意編排些不知真假的糗事,想反駁都沒底氣。
“賀淵,你瞪我做什麼?”趙昂醉眼朦朧給他瞪回去。
賀淵並不答話,端起酒盞抵在唇前,不甘地冷哼一聲,又轉頭看向側坐的趙蕎。
餘光瞥見賀淵目光灼灼望著自己,似好奇又似遺憾不甘,趙蕎尷尬到忍不住薅頭髮:“騙鬼啊!我怎麼可能吐口水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