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知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 一面又控制不住那種周身隱隱顫慄、想要尖叫著拔腿逃跑的衝動。
這讓她覺得很丟臉,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好在賀淵對她這種狀況有所預料,小心地將她護在身側,不讓周圍的陌生人離她太近,這才讓她穩住沒有當街失態。
她垂著眼睫不敢與人對視,緊緊握著賀淵的指尖, 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側,心跳頻密,腦子裡亂鬨鬨。
“沒有人會笑話你, 也沒有人會覺得你和大家不同。若你覺有人看著你,那只是因為你好看,”賀淵溫柔而有力地回握住她,在她耳畔噙笑輕道,“不要慌,過一會兒就好的,你信我。當年我也這樣。”
他當年的情況雖沒有趙蕎這麼嚴重, 症狀卻是類似的。所以他知道她正經歷什麼樣的煎熬。
對此刻的趙蕎來說,最珍貴又最難得的,莫過於“感同身受”四個字。
只有這樣,她才敢慢慢去相信,自己在南郊殺掉那十一個刺客不是因為天性暴戾嗜血,不是內心被激發了什麼陰暗扭曲的東西。
她太需要確定自己依然是和大家一樣的正常人。但這話不能由別人來直接告訴她,只能是她自己告訴自己,這樣才會好。
所以賀淵這般看似輕描淡寫的笑言,比什麼樣的安慰都有用,且正確。
柔和淡嗓輕易穿透嚶嚶嗡嗡的嘈雜,如沁涼微風悠悠拂過,吸引了趙蕎倉惶凌亂的心魂。
她緩緩揚起睫,扭頭覷向他,話尾隱隱打顫:“你?怎麼會?”
明明腦子懵懵的,卻還是會對他的事感到好奇。
大家都說,金雲內衛左統領賀淵,那是天子身側最鋒利的一把匕首。
入內衛五年從無敗績,何等威風,何等英武。好像只要有他在,那些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宵小就絕不會得手。
這樣厲害的賀淵,當年初次殺敵後,竟也曾有這種連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古怪與脆弱嗎?
賀淵抿笑頷首,眉梢揚起,像個賴皮少年:“那年我才十五。就不許我也有弱小可憐無助的歲月麼?”
趙蕎聽得唇角揚起,先前充斥在耳邊的嗡嗡聲漸漸退去,心底一片柔軟,有淡淡遺憾。
十五歲的賀淵啊……
那年鷹揚大將軍賀征與國子學典正沐青霜大婚典儀,十二歲的趙蕎也隨家人前往大將軍府賀喜。
當時賀七公子或許在禮簿處幫忙迎客?又或許曾給小孩子們分發糖果點心?
若那時就知將來有一日會與這人手牽手走在街頭,那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從熱鬧的喜宴人群里將他扒拉出來看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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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緊張兮兮在城南逛了有半個時辰後,趙蕎後背便沁出薄汗,一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