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荔站在人群之中,聽著大家的各種評評點點。她不能否認,祁二安靜的時候,當真像那暖陽之下的粼粼湖水,他身上跳躍出的風采,讓人無法忽略。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用在祁二身上,正合適。
樂清風這會兒不在家,下人們出去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他們二爺的影兒。這可急壞了他老爹,樂家是書香門第,祖輩兒幹得都是傳道授業解惑。當了一輩子教書先生的樂老頭兒,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等子事兒,若是擱在平常早就一尺子拍在祁銜頭上了,奈何這會兒的時態卻是不一般了。
這不是小情侶之間尋常的矯情彆扭,這可是很嚴重的,拋去其他都不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哪能說尋短見就尋短見呢!
樂老先生兩道濃眉毛都快皺到一起去了,乾巴巴地站在大柳樹下,也不理會旁人那些異樣眼神和竊竊議論,只管仰頭好生將他勸著,“古人說得好哇,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沒柴燒!你可不能想不開啊!”
祁銜沒理他,一抬腳站上了小凳子。單是手扶衣擺臨風而起那一下的魅力,就引出周遭的一陣吸氣聲。
上吊分三步,登高,進套兒,踢腳。
他已經完成了第一項,樂老先生也嚇得不輕,提著心往前又挪了挪,喘息都不勻了,“是,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是關鍵要看怎麼死。你年紀輕輕正是風華正茂的天之驕子,哪怕去戰場殺敵為國捐軀馬革裹屍也比做個吊死鬼兒強啊,你說是不是?”
二少爺依舊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細緻地給繩子打好了結兒,反覆扯了幾次確定了很結實後,就要把脖子往裡伸。
“呔!”樂老先生驚得大叫一聲,緊接著便是一頓咳嗽,咳得老臉都紅透了,也不知是嗆得還是急得,“且慢!咳咳!”
二少爺終於有反應了,轉了頭看向他,拿目光詢問。
春荔抱著臂,也好奇著這樂家老先生接下來要如何。阡陌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側,怕她傷心難過,還特意去給她現買了個擦眼淚的手絹兒。春荔看著二師兄默默遞上來的東西哭笑不得,白他一眼後拿過帕子直接揣進了懷裡。
那邊兒,樂老先生急火攻心一時間竟是咳得說不出話來了,樂夫人一邊撫著她家老爺的背順氣,一邊苦苦哀求,“二少爺您快下來,待犬子回來你們好好談,這極端法子可使不得啊。”
祁銜將下巴完全墊在了繩索圈兒上,很是平靜地道:“你們都別說了,我心意已決。”
阡陌倒吸一口涼氣,趕緊從腰間拔出了匕首,悄聲問春荔,“我的準頭兒一向很好,打這扔過去估計繩子就折了,是你擲還是我來?”
春荔冷哼一聲,看著前方的祁銜大聲道:“讓他吊!吊死最好!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個大老爺們兒為了這檔子破事要死要活的,真叫人瞧不起!”
就像晴空麗日裡的平地一聲炸雷,震得大伙兒都齊齊朝她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