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鳴說很好,“主子夜裡沒有傳喚,我是睡到五更才醒的。”
“那就好。”三慶道,“有了頭回,萬一以後再輪著就不慌了。”
說話兒皇帝出來了,穿石青的紗納繡金龍褂,戴雙層清涼朱緯朝冠,這才是煌煌帝王做派,斷斷和昨晚上洗腳怕癢的人聯繫不起來。劉春柳帶領的鑾儀已經候著了,他出門登了輿,眾人行禮恭送,臨走前他轉頭瞧了她一眼,也只一瞬,很快收回視線。劉春柳抬手擊掌,啪啪兩聲,肩輿出了養心門,往前邊太和門去了。
皇帝一走,大家才松泛下來,上夜的可以休息了,灑掃另有人負責。嚶鳴上抱廈里去,那裡早預備下了她的早膳,她見德祿在邊上站著,便道:“諳達一塊兒進些吧。”
德祿腦袋亂晃,“不不不,姑娘別客氣,我過會子上卷棚底下去。我們太監的吃口和您的不一樣,您只管用自己的就是了。”說著頓了下,又笑道,“姑娘過會子回頭所,睡個回籠覺?”
嚶鳴攪著粳米粥說不,“我回頭要去給老佛爺和太后請安。”她昨兒夜裡上夜的消息八成已經傳到她們耳朵里了,為免兩位主子四下打探,還不如直去回話。
德祿掖著手說也好,“萬歲爺下了旨意,讓給養心殿做天棚。回頭棚匠量尺寸搭架子,只怕鬧騰,您去慈寧宮轉一圈,回來就都齊全了。”
嚶鳴有些納悶,“養心殿也能做天棚麼?”
“能啊。”德祿道,“只是頭幾年萬歲爺叫免了,宮裡的天棚全是拿油綢做的,既透光又防水,不論是颳風還是下雨,照舊紋絲不動。您想啊,給整個養心殿做罩子,挑費何其大,不過這天棚有一宗好,蚊蟲一隻都進不來,這下子姑娘不用擔心蝲蝲蛄往您屋裡頭扎了,點再多的燈也不要緊。”
嚶鳴怔忡著,“敢情這天棚是為我做的?”
德祿笑成了一朵花兒,“那可不嘛,您怕蟲,萬歲爺可不怕。也興許是您昨晚上那一嗓子真嚇著主子爺了,怹老人家一早就吩咐我傳令,這會子造辦處該預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