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頓住了,這個方子如雷貫耳,不是新研製,是存在了幾百年,從前朝時期就流傳下來的。帝王家講究子嗣繁茂,龜齡集對症下藥,專調理男人身子。這秘方兒不止宮裡用,宮外那些宗室子弟們除了走雞鬥狗養蛐蛐,最熱衷的就是生兒子,這個藥方正應了他們的需要,既有壯陽的功效,又不像春藥似的藥效過火,對身子沒有損害。所以太后的意思,是要給皇帝調理調理?
太皇太后想了想,“調理本是應該的,這會子滋補起來,有百利無一害。可皇帝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麼,好好的叫他吃藥,他怕是不願意的。”
皇太后說不礙的,“做成龜苓膏嘛,往裡頭擱上一勺半勺的,勻著點兒來就成了。”
太皇太后仔細琢磨了下,覺得很可行,命周興祖上慈寧宮來預備,用量多少都打自己眼皮子底下過,絕出不了差錯的。她們這些長輩,可算是為他操碎了心了,他要是再不體諒,往後成不成事都自己想轍去吧。
那廂嚶鳴奉了太皇太后的令兒,上雲崖館給皇帝傳口信兒。雲崖館在劍山的邊上,前面是九經三事殿等,算是暢春園裡正經的帝王行在。往年皇帝駐蹕都是在這一路,他和后妃們不一樣,後宮可以分散而居,他得在中路歇下,防著朝中有重大的政務半夜通傳,找不見他人。
劍山的風景很好,但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山,沒有高聳入雲的氣勢,是一個小而玲瓏的人工堆砌出來的假山。雲崖館傍山而建,有凌空的亭台和棧道,嚶鳴帶著松格到了山腳下,再往前,又有些邁不開步子了。
她腳下蹉著,進退兩難,回頭不知道該以怎樣的面目面對他。他嘴壞得很,只怕又要狠狠嘲諷她了。
越想越怕,到底站住了,松格不解地打量她,“主子,您這是在害臊嗎?”
嚶鳴惆悵道:“可不是麼,我就是在害臊。昨兒我是怎麼厚著臉皮叫人家把我抱回來的,到這會子我都不敢細想。”
松格很善於開解她,說沒事兒,“您就裝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萬歲爺要是難為您,您只管搖頭,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沒幹,就成了。”
嚶鳴忖了忖,覺得也對,只要死不承認,誰也拿她沒辦法。
她壯了一回膽兒,挺著胸膛從棧道上過去了。皇帝才起來不久,正在露台上打拳,眼梢瞥見她的身影,嚇得頓住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