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乾脆好人做到底,按著她坐下,倆人一起動手,很快把她頭上繁重的鳳冠珠釵全都卸了下來。雲非也脫了外袍,青絲如水般傾瀉在她單薄的後背,整個人都看起來有種溫柔的錯覺。
厲子羨從前不碰這些女人的玩意兒,又冷又沉的,女人們大概是喜歡它們熠熠生輝,沒了它們,就像珍珠沒了光澤變成了死魚眼。
他想著,從前都錯了,珍珠就是珍珠,有沒有這些東西都是好看的。那種宛如珍珠般剔透柔和的美,能直直地撞在人的心坎上。
倆人一頭躺下,都望著帳頂不說話。中間隔著一條分明的楚河漢界,雲非悄悄警惕地抱著胸。
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顯得不太真切。「皇后心中,是怨朕的吧?為了玉將軍的死。皇后想要朕的命麼?」
雲非心頭一跳,眼角竟有點濕。她這些日子的所思所想,不敢宣之於口的怨念,被他一針見血地說了出來。
她當然是怨他的。在玉青山死訊傳來的那一刻,原主也曾恨得想要周國皇帝的命。
可是,戰火無情,刀劍無眼,兩國的干戈並不是一個人的責任。如果戰死沙場的人都需要敵國皇帝來償命,皇帝該有多少條命才夠?
玉青山手中長劍也曾取過數不清的敵兵首級,若敗的是周國,北燕也會殺了對方將領,甚至兵臨皇城,吞併大周。
戰爭里的恩怨,總不過是一團亂麻。可死的畢竟是從小把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哥哥,她做不到心如止水,她放不下這份恩怨。
「玉將軍是將帥之才,不管皇后信不信,朕並不想他死。」
「哥哥如果不死,燕國就不會敗。皇上不想贏嗎?」她的口氣冷冰冰的。
厲子羨嗤笑:「皇后真的以為,一個大將軍可以動搖天下大局麼?」
「並非朕推諉,皇后若非要怪,該怪李瑾無能不是做皇帝的料,該怪燕國朝廷腐敗不念民生多艱,該怪為官者不思國之大計,只會勾心鬥角、爭寵搶功。」
「玉將軍再厲害,憑他一人之力,豈能逆轉國運?」
雲非啞然,這些她的確不曾想過,若論帝王之道,她比不過厲子羨。
「縱然哥哥的死臣妾怨不得皇上,那麼敢問,皇上為何非要臣妾入宮?從前皇上並不曾見過臣妾,一意孤行總不會是貪圖美色吧?」
這話裡帶了明顯的嘲諷,厲子羨瞥她一眼,陰沉地答道:「皇后錯了,朕就是貪圖美色。」
「……」雲非氣結,不怕皇帝巧言善辯,就怕皇帝不要臉。
她不說話了,乾脆閉眼睡覺。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以為皇上已經睡著了,卻又聽見他沒頭沒腦地說道:「皇后可以怨朕,朕有耐心等。只是,既然已經大婚,朕與皇后便是夫妻。皇后別總想著過去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來,只能安安分分地,做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