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非知道他有話要說,從他進門起,便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他默默地繞到她桌案邊,垂著眼眸看著畫紙發呆。好一會兒,他也從架上取下支畫筆來。
「總看見姐姐一個人畫畫,若是畫畫能讓人心中安寧些,我今日倒也想陪著姐姐畫畫。」
雲非說「好」:「你想畫什麼?」
他側臉抬頭,瞟了眼牆上的畫中人,他幽幽說道:「咱們相識十多年了,姐姐還從沒畫過我吧?」
她懂了他的意思,點點頭:「你畫臉,我畫身子。」
沈忘川順從地將筆蘸了墨,就站在案邊畫起來,嘴裡卻有些咄咄逼人:「姐姐是怕一低頭,便不記得我長什麼樣子了吧?」
雲非輕笑:「年紀大了,記性便不好。有些人總會記得,有些人卻越來越模糊了。」
他頭未抬,手未停,慢條斯理地說道:「記得我初來沉香塢的時候,姐姐帶我在後山洗澡。那時你說,往後這裡就是你的家,無論你喜歡什麼,都可以跟我要。這話,還作數麼?」
那時他要的,不過是豐衣足食,有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而現在,雲非當然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
然而,她可以陪他迎戰緋墨,成為六合洲的主人,卻不可能把自己也給他。絕無可能!
「你早已不是那時的你了,那時的話,自然也就不作數了。」她冷淡地回答,本以為他會反駁,他卻捏著筆,保持緘默。
「大戰在即,你與其回憶那些陳年舊事,不如好好想想怎樣克敵致勝。」她看看沈忘川,問道,「你怕打不過?」
「嗯,我怕打不過,也怕自己關鍵的時候,下不去手。」
「為什麼?」
他總算抬了頭,用一種明知故問的表情看她:「因為她有一張和你一樣的臉。」
雲非卻笑了:「你也有一種,和屠百川一樣的魔功氣息。」
「你什麼意思?」其實他明白,但他不想承認。
「她對你可以用媚殺這一招,其實你同樣可以。而且,你不吃虧。其一,她對屠百川用情至深,非你能比;其二,你是我的徒弟,你還記得那天我對你用的幻境麼?」
對一個用情至深的人使用幻境,幻境的威力難以想像。因為,對付緋墨這種強大到天下無敵的人,最好的武器,其實是她自己的心魔。
提起幻境,沈忘川微惱,他不甘心地反問:「你怎知,她用情至深,非我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