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一個身材高挑窈窕的女人拎著行李箱,一手扣了扣斜戴在頭上的寬檐帽子,踩著黑皮鞋蹬蹬蹬地走在街道上。
最近的局勢亂得很,高層愁雲密布,弄得底下也是人心惶惶。江城畢竟還是屬於杜政府的管轄範圍,且緊挨著滬城,離燕京也不算遠,也是個頗為繁華的大城市。人一多了,這魚龍混雜的,指不定裡頭就藏著些什麼見不得光的,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最近革命黨尤其不安分,高層正在派人大肆搜索,大街上到處都能看見執勤的警員和軍人。這兩天街上連偷雞摸狗的事都少了許多,沒人想在這個時候去觸那些當官的的霉頭,搞不好送人進去吃槍子都有可能。
女人走的這條路上人並不多,她低壓著帽子,腳下步伐邁得飛快。不意對面岔路口卻拐過來一隊警員,女人出挑的身姿氣質立刻就吸引了他們注意。
「你,國民身份證。」
女人停下壓著帽檐的手指緊了緊,停下腳步轉身回頭:「先生,您在叫我嗎?」
她一雙清凌凌的貓眼望過來,瓊鼻紅唇,皮膚白皙。那警員不意她竟長得這樣好,臉色一紅,連說話都帶了些結巴。
「是,是,小姐,請出示一下你的國民身份證,例行檢查。」
跟在他身後的下屬瞧著他那沒出息的樣,都捂著嘴偷笑起來。
「好的先生。」
女人配合得很,走到街沿把手上的行李箱放在地面上,當著他們的面打開。警員往裡瞅了瞅,幾本書,幾件衣服,還有些女孩子都愛用的小東西,便再沒其他了。
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女人把藍底的身份證拿出來遞給他,那警員翻開一看,女人巧笑倩兮的黑白照片就映入眼底,看得他面上又是一赤。
「沈月藻,陵市人?」
「是的,先生。」
「到江城來做什麼?」
「我剛留學歸國,來這兒看望我的舊時好友,先生。」
「你一個人來的嗎?」
「是的,先生。我在國外習慣了獨自生活。」
警員點點頭,檢查無誤後把手裡的身份證還給她,女人重新把它放進行李箱的夾層,妥帖地捋平整理好。
她正在搗鼓箱子的時候,旁邊站著的警員卻仿佛不經意似的地說了句:「陵市是個好地方啊,那兒的燒烤兔頭可是一絕。我記得四里巷裡有家烤兔頭做得格外好,那男主人的手藝,嘖嘖,絕了!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了還在不在。」
女人扣鎖扣的動作一頓,帽檐陰影下的唇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施施然站起身來,道:「那家店的老闆是個寡婦,先生。」
那警員原本抿起的唇角一松,神情尷尬地撓了撓頭:「是、是嗎?哈哈,那就是我記錯了吧……」
「歡迎您來陵市玩。」女人輕輕揮了揮手,「那麼,再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