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久沒見到他這般模樣了,仔細想想,好像從來就沒有過。
即便是以前偶爾見著他睡著,清冷的氣息也許會淡了些許,但那股子疏離感卻會是依然緊緊隱匿在他的眉宇間,一看便知這是個不好接觸的人,淡淡地便將兩人的距離劃分了開來。
而不會是像今天這般,完全卸下了所有防備。
容硯睡了多久,綏晚便在那看了多久,也沒有叫醒他,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右手半抵著下頜撐在桌上,視線並不強烈,目光清明,就那樣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容硯的意識終於悠悠轉醒。
甫一初醒,容硯便察覺到院子內多了一人,一道很淺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他眉頭微蹙,然後倏地一下便睜開了雙眸。
眸光清冽,沒有任何初醒的混沌。
綏晚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她微眨了下眼,眸中是說不出的淡然與冷靜,突然開口:“為什麼?”
她直視著他,以從前從未有過的冷冽目光就那樣看著他,她道:“容硯,為什麼?”
第161章
容硯沒想到不過是初一醒來便聽到了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質問。
他一怔,隨即緩緩起身,胸口的醫書也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他緩緩坐了起來,左手搭上額間,不輕不重地按壓了幾下,這才道:“何時過來的?”
許是初醒,他的嗓音較尋常偏低,帶著些許微啞,失了往日的清冽,倒生出了幾分柔和感。
將懷中的醫書隨手擱在身後的躺椅,撣落外衫上沾著的少許花瓣,容硯整了整衣袍,緩緩起了身。
他走至石桌邊上,拿起桌上的茶壺分別給兩人倒了杯水,一杯推至她的手邊,自己拿起其中一杯抿了口,茶水滾入喉間,早已涼透,可到底潤了嗓,不疾不徐地道:“怎麼不叫醒我?”
聲音較先前好了些許,但依然帶著絲絲微啞,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話語,但就著他那副不冷不淡的神情,卻突然平白地生出了幾分繾綣之意。
神態自然幽緩,悄無聲息地就淡卻了她方才言語中的那種劍拔弩張感。
若是從前,綏晩的心思定然就被他不知不覺地吸引了去,然今非昔比,她只會覺得他在顧左右而言其他。
倒不是存心敷衍,而是就像輕輕哄奉著不經事的小孩子那般,就像以前每次那樣,幾句話就描失了重點,不經意間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掩沒了她原本想要說的話題。
可是,她如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幾句話就能被哄得滿心歡喜的小姑娘了。
綏晩微仰著頭看他,道:“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什麼嗎?”
不等他說話,她便兀自說道:“可我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