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硯一怔,手中的杯子不自覺地就斜傾了一下,濺出幾滴冰涼的水珠,沿著手背緩緩沒入腕間。
他若無其事地擱下杯子,側身微抿著唇看她。
“應該說我不記得你說的那些話……我猜不到到底哪句為真哪句為假,其實我沒那麼聰明的……沒關係,反正那也不重要了。”
她緩緩站起身來,指著天上明媚的陽光道:“看到了嗎?很刺眼吧……”
她頓了頓,然後突然笑了一下,下一刻便斂盡笑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眸子,她道:“可是我感受不到。在這條孤寂無依的路上,就只有我一個人,我一直都在努力地朝前跑,拼命地往前跑,就像一個迷失在黑暗中的盲徒,永遠也看不到出口,永遠也看不到光亮。你懂那種感覺嗎?”
她緩緩挪下手來,露出一雙平淡不驚的眸子,裡頭沒有光亮,只有一片幽深。
她端起桌上另一杯多餘的茶水,緩緩舉至他眼前,道:“就像你給我倒的這杯茶,這杯茶很好……”
突然,她的手腕一轉,當著他的面傾斜杯子,茶水沿著杯口緩緩流下,直到一滴不剩,她才道:“可是,容硯,現在我不想要了。”
現如今,它也就不過是一杯涼透了的茶水而已。
即便是世間頂尖的茶水,可一旦由炙熱逐漸變為冰涼,它的味道便再也不會比得上當時的清醇回甘,嘗起來總是覺得少了其中滋味。
甚至,涼了的茶水是苦的,是澀的。
她定定地看著他,道:“算了吧,我們,就這樣吧。”
說完,她右手一松,杯子便徑直滾落在地。
一地塵灰。
就像曾經那顆熾熱純摯的心,後來終於滾入了塵世,沾染上了灰點,其實它早就不乾淨了。
那一刻,容硯臉上的血色盡數褪盡。
他的臉色本就帶些病態的蒼白,在陽光的投映下猶顯透白,此刻更是輕透得連肌膚間的細微血管都隱隱可見。
綏晩恍若不覺,繼續道:“其實,容硯,我不怪你,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怪你,真的,可是……那件事呢?當日在傾雲宮,你是不是始終都欠我一個解釋?”
她後退一步,微仰著頭看他,“我只想知道,那把火……到底是誰放的?”
當日,她一度已經陷入昏迷,可迷迷糊糊中似乎又醒過一次,如夢如醒般仿佛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有人說,你就不怕這把火下去,從此你們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