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課上了約十來分鐘,唐雨杺感覺不太對勁。
鼻腔內有液體快速湧出,她忙仰起頭吸了吸鼻子,血腥味嗆人。猛咳了幾聲,鼻血應聲淌下,滴在了她下意識掩鼻的手背上。
血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說不上有多驚慌,只愣了一下,捂住鼻子輕輕叫了聲:「阿鶴。」
后座的周鶴聽到聲音立刻抬起頭看她,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異常。起身托住她仰起的後腦勺,手忙腳亂地拿紙巾給她擦鼻血。
蘇荷和鄭凌浩紛紛放下筆,都想幫忙,可惜完全找不到可以插手的間隙。
在講台前正分析考題要點的物理老師把粉筆放下,轉頭看向引起小騷動的方位。
班主任趙丹跟幾位任課老師逐一打過招呼,希望他們能多照顧一下剛失了雙親的唐雨杺。
物理老師年輕,經驗尚淺。一見唐雨杺這副模樣,也不知她是不是身體出了狀況,有些慌了手腳。疾步走過去安撫問詢了幾句,回手示意周鶴快帶唐雨杺去醫務室。
周鶴繞過課桌將唐雨杺攙起,一手托著她的後頸,一手替她把住塞鼻子裡的紙巾,在視線包圍圈裡引著她一步步慢慢往教室門口走。
兩人一攙一扶間走出教室,穿過走廊,沿途招來了不少探尋打量的目光。臨樓梯口,那些纏人的視線終於被隔在了牆的另一側。
只是唐雨杺腳下的步子不自覺慢了下來,離台階越近,她的緊張感越明顯。
周鶴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愈發驚恐的情緒,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很清楚她在怕什麼。
很多事做了就是做了,他很少有後悔的時候。但把她那個混蛋父親推下樓,給她造成了嚴重心理創傷這件事,他還是後悔了。
完全不顧後果,當著她的面做出這麼極端可怕的事,他可能真的是個瘋子。
僥倖逃脫罪責,事後想起,甚至會覺得後怕。偶爾還會想,要是當初沒有出於私心把她留下,那些糟糕的意外是不是就不會接踵而至了?
也就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活的有那麼一點人樣。
無聲嘆了口氣,周鶴跟安撫受驚的貓一般,托扶在她後頸處的手輕輕按壓著捏了捏。
「如果覺得害怕,不用逼自己去克服。」周鶴輕托住紙巾的手慢慢移開,抓住了她因不安攥得很緊的左手,似是在跟她做出保證:「以後有樓梯的地方,我都陪你走。覺得怕了,就抓牢我。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摔著。」
唐雨杺「嗯」了一聲,原地掙扎駐足了片刻。攥緊的左手漸漸鬆開,反扣住他的手,抓牢。
周鶴護好了她,專注看著腳下,貼身下行。
1、2、3……一步步下台階,唐雨杺在心裡默數。
踏下最後一級台階,踩實了地面,一顆不安的心也跟著落了地。
穩住了情緒,她稍偏過頭。邊慢慢往前走,邊專注看著身邊護她的周鶴。
自唐雨杺開始畏懼走樓梯那天起,她每次臨樓梯口,驚懼間時常會想起的其實不是跟自己相關的事。她想著的,是周鶴身上曾歷過的那些傷害。每每細思,都覺得心疼。
她向來這樣,早些時候曹向梅還在,唐輝的棍棒落到她自己身上她都能咬牙扛住。但凡在曹向梅身上落下了傷,她總心疼的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