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拿中午才見過的醫生叔叔來壓自己,何曦嘴一撇,「小姑姑,你咋不和我爸比比吃雞呢?」
何秋水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仿佛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何曦乜斜著眼瞅她,「菜是硬傷,我都不要你像我爸那樣厲害,你幹嘛非要我像醫生叔叔那樣努力學習?」
「……嘿,我說你……學習不多好,歪理還挺會說。」何秋水都被他氣笑了,一巴掌就呼他腦門上。
何曦抱著碗跳下椅子,朝她吐吐舌頭,就遠遠的跑開了。
何秋水正要說他,就聽見身旁的門口傳來一陣窸窣的推門聲,她立刻下意識的笑著扭過頭去,剛要說歡迎光臨,臉上的笑容卻忽然凝住了。
她的聲音也被堵在了嗓子眼裡,半晌才訥訥的叫了一聲來人,「……張老師。」
張從真是何秋水的老師,從她上附中開始,就帶她過她的專業課,直到她保送容城舞蹈學院,就順利的拜入張從真門下,繼續學習古典舞,專攻漢唐舞,一度是張從真看好的接班人。
何秋水在舞蹈上是有天賦的,從小她就表現出對音律節奏的敏感和喜愛,五歲時容珍珍便想送她去特長班,舞蹈是她自己選的,後來容珍珍病篤,臨終前最放心不下女兒。
她不怕老何再娶個老婆,但怕後媽對女兒不好,於是拉著老何的袖子,用盡力氣求他,求他對女兒好點,別斷了她的前程。
所以後來不管再難,老何也沒有動過讓何秋水放棄學習舞蹈的念頭,因為在他心裡,妻子的決定是最正確的。
容珍珍也沒有料到,老何會一個人帶著女兒,守著她的牌位,一過就是差不多二十年罷。
「阿水……」張從真慢慢的抬腿走進店裡,輕輕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目光從她已經變得有些豐滿的臉頰上滑落,在她的傷腿上頓了頓,然後眼底閃過痛色。
溫妮從窗口後面看到她,忙走了出來,「囡囡,這是……」
「這是我老師,張從真。」何秋水忙扶著櫃檯桌面站了起來,「張老師,這是我嫂子。」
「你好。」張從真朝溫妮勉強的笑了笑,「我、我來看看阿水。」
「哎,好好,那個……囡囡,你和張老師去裡頭聊罷?」溫妮的眼風掃了掃周圍好奇打量她們的時刻,建議道。
何秋水點了點頭,扶著拐杖引張從真往裡走,張從真看著她長又烏黑的馬尾辮,輕輕的晃著,眼前卻浮現出她梳著髮髻穿著曲裾的身影。
一時間悲從中來。
這是她最賦予厚望的學生啊,她從漢唐舞大家王老先生那裡繼承來的衣缽,是要傳承給她的呀,可是為什麼世事弄人,她不過出國了短短的幾個月,再回來就變了天?